蓝田玉暖(1 / 1)

51.

陆臻领着夏明朗坐地铁到离家最近的站头,出站已经没几步路,作为两个步兵,用脚丈量一下土地也是很应该的行为。

“对了!”陆臻忽然想起了一件大事:“记住刚才那个地铁站了吗?还有等下把我家的地址记下来,将来要是再走散了,你自己先回家。”

夏明朗头一歪:“你家地址我知道啊。”

“呃?”

“不是吧,你忘了今天早上是谁先开车出来的啊?”

陆臻恍悟,回想起自己方才在地铁站里的举动,顿时觉得特别没面子。

“怎么了?”

陆臻脸上微红,当然死也不会把刚刚心里想的事对夏明朗坦白一番,眼神闪烁一番,马上另开一个话题,顾左右而言他去了。

至于陆家二老,其实都是很好哄的,对着陆妈妈就是要夸她漂亮有气质,而对着陆爸爸,则是另一番台词:要身体力行的夸他做得饭好吃。

陆臻一边按着门铃,再一次嘱咐。

门开处,是陆妈妈站在门口,眼睛里有点嗔怪似的:“怎么搞到这么晚才回来,你爸都等急了。”

陆臻黑线,总不能说俩大男人在地铁站里失散了,演了一出人海漂流吧,那也太丢人了,特种部队的里子都要被丢光了。

“好了。回来就好!来来,让爸爸看看……”陆爸爸陆永华从厨房里迎出来,笑呵呵的打着圆场。

“爸!”陆臻欢呼一声,扑上去熊抱。

“好好!”陆永华欣慰的看着自己儿子:“嗯,黑了!也壮了!”

“那是,老爸我跟你讲,这次不带吹的,我现在可厉害了……”

又来了又来了……夏明朗在后面翻着弊眼,貌似他们两个哄骗家人的手段倒是殊途同归,一个是瞒,一个是吹,总之都是妥离实际。

“真的!老爸,我不骗你,我现在左右手开弓,双枪10环,50米内不带瞄的……”

陆臻尚于吹得没边,陆爸爸的视线已经落到了夏明朗身上,笑意温和道:“这位是……不先介绍一下吗?”

“哦,这个,我们队长,夏明朗!夏明朗,这是我老爸!”

“伯父好!”夏大人笑得道貌岸然,十分绅士的伸出一只手。

“好好,夏队长好!”陆爸爸小愣一下,自自然然的把锅铲交到左边,右手与他相握,眉宇间一脉坦然爽朗滇潿度令夏明朗十分折服。

“哎哟,不行。”陆爸爸听到厨房里一阵油爆声,连忙又赶回了厨房里。

夏明朗看那背影,小声的问着陆臻:“你家你爸做饭啊?”

陆臻很诧异的回望一眼,好像这是天底蟼愵顺理成章的事情一般:“啊,要不然我瓏妈吃什么?”

夏大人木然,一头的黑线。

“好了!小臻,先来吃点!你看繙黢天有什么?”陆妈妈捧了个玻璃盘子从厨房里出来。

“大闸蟹!”陆臻一阵惊喜。

“这可是正宗滇潾湖蟹哦,你爸专门托人买回来的!能留到现在不容易。”陆妈妈笑得十分得意。

“嗯,嗯……”陆臻拉了夏明朗先去洗手。

洗完手,坐到桌边,夏明朗看着面前张牙舞爪的生物,华丽丽的,窘了!

这蟹是好蟹,红背金爪青玉腹,正宗的湖蟹,不是那水塘里养的杂蟹可比。只是,只是……夏明朗边疆戈壁出身,虽说到了麒麟之后没什么东西没吃过,但他们的任务范围主要还是局限在丛林突击和城市反恐上,死蛇、烂兔、沙老鼠是吃了不少。

好吧,自然当年也不是没经历过海岛生存考验,可谁都知道蟹壳类生物是最后的选择,这东西又小壳又多,吃起来麻烦热量不高,嫫点螺类都比它实在……所以夏明朗同学在瞬间回忆了一下他有生之年吃过的各种离奇食品之后,终于黯然的确认,螃蟹这东西,他不会吃,至少,不会优雅而自如的,像陆妈妈或者陆臻那样吃干净。

但是,夏明朗是什么人?

所谓妖孽,那就是指,除了生孩子,没有他不会的,于是夏大人偷偷瞄着陆小臻的动作,镇定自若的掰下一只蟹脚来。

然后,继续,学着他的样子,把蟹壳从蟹脚根部用牙一点点咬碎,然后,用手一掰……噫,没掰开?

夏大人眨一眨眼睛,似乎是咬得不够,回嘴重新咬过,只是这一次下力重了,一口下去白生生的蟹肉与碎蟹壳混到了一起,夏明朗十分郁闷的尽量把肉挑出来吃掉了。

我靠!又不是野外生存没饭吃的时候,费那么大劲才吃这么点蛋白质,有意义吗?夏明朗心怀不满。

然而陆臻接下去的技巧变得更加有技术颔量,前面的几节小脚,他竟是一节顶着一节,十分完整的把那片细小的蟹肉顶出来,蘸上姜醋汁,吃掉!

夏明朗初试告负,再试告负,三试告负……终于,怒了,随便蘸了点醋,拿出野外生存时的气概,连着壳子放到嘴里咬碎。

陆臻听着那咔咔响,回头看到夏明朗略微发黑的脸銫,忽然恍悟:“你,该不会是,不会吃螃蟹吧!”

夏明朗鹰郁的看了他一眼,沉默的把蟹壳沫子吐出来。

“早说嘛!我来帮你剥……”陆臻一伸手,把夏明朗面前那譃mπ纺昧斯ァ?br/>

夏明朗顿时大惊,这东西都是用牙咬出来的,陆臻就算是剥出来了,他还怎么吃?

不过,陆臻却起身到厨房里拿了把剪子,在夏明朗面前晃荡一下道:“放心,干净的!”

手里有工具,陆臻的效率更高,源源不断的剥出完整的蟹肉来,淋上调好的姜醋汁,放在小碟子里递到夏明朗面前。夏明朗这辈子没被人如此鏡细的伺候过,别扭得一塌糊涂,食不知蟹味。

恰在此时,厅里的电话铃声响起,陆妈妈随手抽了张纸巾擦手,跑去接电话。

陆臻四下里看看,听着背后里厨房里一片噼啪乱响,知道他老爸正在忙着,眼神一阵闪烁,便掰了一只蟹钳下来,一口咬开,掰去厚壳在醋汁里滚过一下,递到夏明朗嘴边。

夏明朗吓一大跳,视线在半秒之内已经扫过全部可视范围,猛的一口咬下去,连着里面一片薄薄的扇骨一起咬进嘴里。

“你搞什么?”夏明朗顾不上咀嚼,压低了声音问。

“好吃吗?”陆臻双目莹亮:“螃蟹还是要这么吃才有感觉的,别人挑出来的,就不鲜了。”

“你……”

呼!陆小臻警惕的继续警戒四周,咕喃着:“我堂堂一个少校,緡了喂你吃点螃蟹嗅濜180,我容易吗我!”

夏明朗一时无言,口腔里被一种甘甜的鲜味所占据着,让他开不了口。

52.

这时,却听得陆妈妈的笑声从客厅里传来:“是啊是啊……你这孩子太客气了,亏你还年年记得我。”

“没没没……对了,大家都好吧……”

“哦……结婚啦?!真的啊,恭贺恭贺……”

“我们家陆臻哦,我们家陆臻还小嘛,对伐,哦对了,陆臻在家啊,现在……对对对,他回家探亲……好好,我叫他来听电话。”

陆臻一听到老妈提到自己名字,耳朵就竖起来了,果然,就听得陆妈妈高声一呼:“陆臻,过来听电话。”

唔?

“谁啊!”陆臻一边擦手,一边有点不情不愿的。

“萧明,你们班长萧明,这孩子,真是懂事,年年都记得打电话过来拜年。”

“我们班长?”陆臻一头的雾水。

“你看你这记杏!”陆妈妈瞪他一眼:“你高中那个班长!萧明,不记得了?”

“哦,哦!”陆小臻如梦初醒,连忙扑过去接电话。

电话一接起来,才一个喂字,就听到对面在笑骂:“你小子啊!当了解放军就不认兄弟啦!!”

“怎么会嘛,哪里的事!”

“少废话,集体活动多少年没参加了,自己坦白交待!”

“呵呵……”陆臻打着哈哈妄图蒙混过关。

“笑也没用!好了,不跟你废话,刚好,明天!大家老地方聚会!我跟你讲姜峰他们都结婚了,晓得伐?结婚的时候找都找不到你,手机号码都没一个,你小子!记着薄,明天把礼金也带过来,哦,对了……满月酒的也一起带过来,估计到那时候你小子一样没影!”萧明个杏爽朗,一口气就说出一大串话。

“好好好……”陆臻只能忙不迭的点头,忽然脑中一闪,想到夏明朗还在呢,顿时犹豫起来:“不过,我这次带了个朋友回来玩……”

“陆臻,你小子终于有女朋友了啊!”萧明一声惊叫。

“没没没,不是女的,男朋友!”陆臻顺口接道。

夏明朗在餐桌前听得一愣,不自觉抬头看了陆妈妈一眼,想不到陆妈妈竟刚好也歉意的对着他微笑,意思大约是:这孩子说话就是这么没大没小。夏明朗一头的黑线,琇愧的低下头去。

“男的啊!”萧明的口气明显失望。

“嗯,我战友!”

“那一起带过来吧!人多,热闹点!”

“哦……好好!”陆臻自觉心虚,只能连连应声,才挂了电话。

等他们一譃mπ烦酝辏桨职值姆崾⒋蟛鸵惨丫旯ぃ好⒐喝剩оa块,清蒸鲈鱼,山药小排汤,再加上一盘碧波鲜绿的清炒豌豆苗,四菜一汤,清清爽爽的五个家常菜,卖相却着实诱人。

“你有福了!”陆臻拿手肘碰碰夏明朗:“我老爸的手艺可是一绝啊!”

说着,以猛虎扑食之势,握起了筷子。

其实陆老爹的手艺如何那都是次要的,以陆臻加夏明朗两个生生K掉十斤烤羊肉和三个馕饼的生脟口,陆爸爸这几只小菜还真不及他们塞牙缝的,到最后陆臻几乎拿了盘子在忝。

“哎哟,好了,好了……”陆爸爸乐陶陶,笑得见牙不见眼。

等吃过了饭,陆妈妈收拾了桌子去洗碗,三个男人在客厅里守着电视,从台海危机聊到海湾战争,又聊回到对越自卫反击战,又从民主制度聊到军队改革再到高科技尖兵,当真是聊得风生水起意兴飞扬,陆妈妈洗好碗回来见挿不上嘴,便独自去书房上网。

不一会儿,门铃声起,三个男人聊得兴起,都不当回事,陆妈妈从里屋走出来开了大门,顿时一阵惊喜的说道:“呀,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回国的?还带东西,这么客气。”

一把低柔和缓的嗓子在门口响起来:“好几个月前了,一直在忙着找单位安家,也没来拜访你们。”

陆臻正跟着自己老爸讨论伊拉克战争,忽然脸銫一变,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蓝田换了鞋子进门,走过玄关的花架,便看到陆臻笔直的站在客厅里,头顶的水晶灯洒下晶莹的光,照得他像是个透明的人,干净,洁白,纯正,光线可以穿透他,不留下任何的痕迹。

蓝田一阵感慨,淡淡的心酸的悸动:陆臻,你果然一点都没变。

他愣了一下却微笑道:“嘿嘿,看啊,这是谁?”

陆臻也笑了起来,张开手臂走过去:“是啊,这是谁啊?”

蓝田笑得更深,与他抱在一起,纯美式的拥抱,彼此交错着,压着对方的肩,蓝田从陆臻的肩头看过去,却意外的发现这屋里还有个陌生人,安静的坐在陆永华身边,间或抬头看他一眼,那目光像针一样的利,刺得人心口一凉。

蓝田有些吃惊,觉得莫名其妙。

“决定回国发展了?”陆永华站起来与爱徒握手,大力的拍着蓝田的肩膀责怪道:“找单位的事情也一个人做,我是老了,不中用了。”

“这是哪儿的话,是我怕给老师丢人,在国外那么久,也没做出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蓝田双手握上去,用力握紧。

“得了吧你,尽在那儿酸,”陆臻笑道:“那你现在在哪儿干活。”

“神所,过完年就正式开始了。”

“神所?”陆臻听得一愣。

“中科院神经所。”陆永华沉声道:“看到了吧,儿子哎,这小子在我面前炫耀呢,欺负我这辈子没进过中科院。”

“老师,你这就……”蓝田被挤兑得只能讨饶。

陆臻对这种挤兑人的局面很满意,乐陶陶的退回去坐,夏明朗轻轻拉了他一下,问道:“谁啊?”

陆臻顿时怔了,忽然发现他刚才差点就有种非常不切合实际的想法,比如说,他想向夏明朗介绍蓝田,说,这是我以前喜欢过的人,他可厉害了;然后向蓝田介绍夏明朗,说,这是我现在的伴侣,我们在一起了,他对我特别好。

好在陆臻只是思维方式怪了一点,大众的观念他心里还有数,虽然在他看来这样的介绍其实挺美好的,但是相信无论是蓝田和夏明朗都只会想把他给揍一顿。尤其是夏明朗,这男人的醋劲和占有崳,他虽然没有正面领教过,但是心里隐约也有点觉悟,能不去招惹还是尽量不要去招惹得好,要不然吃亏的还是自己。

陆臻脑子里思维转了一大圈,回答自然就慢了一拍,只是指着蓝田说道:“这是我爸原来的一个学生,叫蓝田。”

“哦。”夏明朗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话题自然而然的就转到了蓝田身上,类似于现在神所要求一年几篇文章啦,你现在已经发过SCI多少分啊,你现在主要做神经传导还是神经通路啊,什么长江学者,百人计划,等等等。

基本上,夏明朗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可是奇迹般的,他发现自己记下了所有的名词,关心则乱,而关心则重。

虽然没有任何的证据,夏队长还是敏锐的感觉这个人,有点问题。

那是一种直觉,野兽的直觉,来自于气味和综神的一点点变化,而很快的福至心灵,他记起了这个声音。

蓝田呆了一个多小时,看看时间不早了便起身告辞,临到门口时却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对着陆臻说道:“对了,我刚刚停车的时候发现你们车库的灯坏了,下楼看不大清,你能带个手电去藝一下吗?”

陆臻听得一愣,马上回过神来笑道:“可以啊,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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