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没那一回,他俩说不定又是另外一番境况。不过没发生的事qíng谁也说不准是好是坏,至少现在,结果是好的。
容印之这个时候问起来,也不过是因为开始吃味罢了。
“想把我们加入你们的供应商名单,”陆擎森回答道:“本来你们的供货量我们这样的小农场是无法满足的,但听说你们搞了一个----”
“体验店。”容印之接茬,极其不慡地“啧”一声:“那也应该是找我更有用。”
陆擎森认真看路开车,一边笑,一边还是倒出一只手来重重地抚了一把容印之的头发。
蜜糖一样的美妙把两个人从里到外浸了个透,像被扔进去腌渍了一样,说什么都是动听的,看什么都是美好的。
容印之前所未有地感觉到世界是明亮的,又是模糊的,像被加了一层温柔的滤镜,他竟然看不到一点令人不悦的瑕疵来。他和颜悦色且宽容地对待每一个人,无论高长见、陈自明、任霏,甚至平时因为不那么机灵曾被他痛骂的员工。
“你这状态不太对啊。”
午休吃饭,高长见把容印之和陈自明叫过来一起在自己办公室里用餐。
明年开年这一波的工作现在是整个“w-life”的核心,是否能够让品牌真正成长起来,现在就是最重要的时刻,他们三个缺了谁都不行,所以每个人身上的压力都不小。
像容印之最近忽高忽低的状态变化,别说作为朋友,就算作为领导,高长见的心都跟着忽悠忽悠的。作为这个小团队中的领头人,他必须让每个人的状态都保持在最佳,最大限度地保持后续工作的稳定。
“怎么就不对了?”
容印之正在喝汤,没怎么搭理他。尝了一口点点头,一边辨认汤底的食材一边说“好喝”。高长见助理给订的这家餐厅以养生汤品闻名,冬天喝起来格外好。
下次试试,陆应该喜欢。
不对,应该说就没有不喜欢的。
容印之想起陆擎森吃馅饼的样子就忍不住笑。
“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对不对!”高长见八百年没见过容印之笑,可这个冷脸的祖宗今天跟转xing了似的,见谁都微笑,“告诉我们你到底是谁?”
陈自明在旁边悄悄地吃,悄悄地观察容印之。这厮早上来竟然跟他打招呼,吓得陈总当场失语,现在还没缓过来呢。
“有病。”容印之说。
高长见一拍手,“哎,这个就是你了。”
“还说别人,到底谁不对啊。”容印之吃完靠在沙发里休息,一脸嫌弃地看着高长见,用下巴指了指他的饭盒。
出入高级餐厅、怀抱小明星的高总,今天自己竟然带了个便当。ròu末酸豆角配白米饭,装在可能是买微波炉赠送的饭盒里。为什么能看出是赠送的呢?因为饭盒边上的粘胶没撕净,还剩了一半“赠”。
高长见正把饭菜搅拌在一起,吃得津津有味。
“我乐意。”
一边吃一边训他,告诉他别瞎折腾,烟抽得那么凶,一脸菜色,看着都让人抑郁。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w-life”把他cao劳成什么样了呢。
容印之看看手指,“放心吧,不抽了。”
昨天陆擎森握着他的手,一寸寸往下捏着手指,仔细摸过刚刚长好的指甲。
“不要咬指甲,染指甲会难看。”
容印之说“好”。
“也不要抽烟了”
容印之说“嗯”。
他能明白高长见的担忧,无论作为哪种身份,自己这段时间的自我管理都太差了。身为一个成年人,jīng神状态却跟小孩子一样脆弱。
他现在坚qiáng了吗?
没有,他只是有了能够躲避和依靠的地方罢了。
身后有支撑他的人,他终于能安心了,冷静了,不再每天都陷入被害妄想和怀疑人生中不能自拔。然后才看清楚以前的自己,犯过那么多幼稚又无聊的错误。
他抽出时间去论坛上,发了一封道歉贴,又单独私信给风景,最后注销了id。
容印之觉得,他从一开始在论坛上的目的就饱含私心,往后这样的私心只怕会更重,从暗地里炫耀变成明着炫耀。
有什么办法呢,他开心啊。
人生中第一次被人如此肯定,你好,你哪里都好;人生中第一次正经的恋爱,你恋我我也恋你,每句话每个眼神都是自己想要的----他怎么可能不开心呢。
他甚至给学长发了消息,跟他说自己之前态度不好,请他原谅,麻烦他多帮自己这个不孝顺的儿子照顾一下父母。
也不要担心他,自己的路自己会走,哪怕腿断了也自己爬。
学长回了一声叹息,和“知道了”。
这次风波,让容印之甚至接到了久违的大哥的电话。
“印之,你要不要来美国?”简单的问候之后,大哥省却了前因后果直接这样问他。
容印之能想象得到,母亲会用多么悲伤的愤怒来跟大哥谴责他这个不应该出生的弟弟。一个儿子失望,那就把希望转移到另一个儿子身上。对母亲来说,这种失望与希望的jiāo错,到底在两兄弟身上上演了多少回?
“以你的能力工作方面不是问题,这边说不上有多好,起码风气自由一点,你想做什么没有人管。”
容印之不知道,大哥听到自己一向乖巧到没有存在感的弟弟有穿女xing内衣的癖好时,是不是觉得自己终于被bī疯了?
“没事的大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从暗恋的学长结婚开始,这短短的几个月里,容印之经历的起伏比以往三十几年还多。他可能还会崩溃失控,但他不能逃避。
听他这样讲,大哥也便不再劝说,“你可能会觉得大哥很自私。但是印之,人这一生很短,必要的时候就自私一点吧”。
大哥身上有一种承袭自母亲的冷静与果断,而自己却像父亲那样犹豫不决、瞻前顾后。
“我知道,有必要的话,我会跟大哥讲的。”
挂上电话,容印之看着那串来自异国的号码,让他觉得温暖,却也有些五味杂陈。
他跟大哥之间说不上亲密,也说不上疏远,应该在兄弟之间体现出来的qíng感似乎都被母亲的qiáng势所阻隔,让两个人都自顾不暇。
而能够让彼此有共鸣,哪怕是负面的共鸣----竟也还是因为母亲。
跟其他部门的领导们开过会,容印之把任霏留下来整理会议记录,再跟她单独jiāo代一下近期每个部门必须且应该完成的项目,她这边要把控好汇报的时效和完整xing。
任霏十指如飞地敲击着键盘,这么长时间早就练就一身堪比速记的打字速度。
“您看一下,”她把笔记本推过去,“没有漏掉的吧?”
趁着容印之审阅的时候,任霏偷偷地打量他们老大好几次。
老大今天心qíng很好,或者说非常好,连形象都变轻松了。
头发没有一丝不苟地梳起来,没有戴眼镜,没有穿西装马甲,衬衫扣子没有扣到最上面一颗!
而工作群里今天唯一的话题就是:“任xing”先生绝对是恋爱了!“really任xing”说不定要改成“reallysmile”“truelove”----大家早就忘了容印之原本的英文名是啥了。
那么,那件压在心头两天两夜的事qíng,是否可以跟老大商量一下?
“老大……”
容印之一边浏览一边“嗯”?
“咱们公司……之前出现过被山寨的产品吧?”她谨慎地选择语言,“山寨”总比“剽窃”好一点,“是不是对公司打击挺大的?”
“打击一定会有。”容印之说道:“但这不是正常现象吗?某一款产品红了,引起一大波的跟风,想赚一笔快钱的厂商多得是。从某种方面来说,这是在上升阶段一定会有的现象。”
“哦……”看他说得轻松,任霏稍稍放下心来。“那要是有跟咱们品牌‘特别相像’的竞品出来怎么办呢……”
容印之转过头来看她:“品牌?你指从战略到产品方面都被抄袭?为什么突然有这种担心?”
任霏在桌子底下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手心里都是汗。
“就是……问问,最近不是挺多这种事儿吗?”
“比如?”
容印之的恋爱脑切换成工作模式,追问道。
“我们大学同学去创业,做互联网开发相关的。他们的产品就被一个大企业给抄了,而且好多功能比他们先上线的,差点给搞死了。我就想问问,万一咱们也……”任霏刚谷歌完一堆案例,说得跟真的一样,差点自己都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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