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难为他了,劳埃德控制了星马台一半的国土面积,简直就是国中之国,我们的朋友并不是金三,而是溥仪。”萨致远走过淡淡说道。
“星马台的陆军,未必能消灭劳埃德的保安。”傅平安对此也有自己的见解,“当然这根本就不是军事实力的问题,这是经济命脉被人把控的问题,星马台看似独立国家,实际上等于国际财阀的殖民地。”
这话说的有些狠了,但傅平安就是要说给玛窦听的,萨致远会意,接茬道:“其实想改变这种状况也不是没办法,首先需要坚强的意志力,忍耐力和决断力……”
两人在外面夸夸其谈,但玛窦不为所动,萨致远低声说:“你觉得他在干什么,我猜他在沉思,或者暗自垂泪,为不能保护自己的国民而痛苦。”
傅平安推开门,却看到玛窦正在打游戏,打的聚精会神,心无旁骛,萨致远摊手撇嘴,表示自己愿赌服输。
“我以为他起码有光绪的心,没想到是刘禅。”萨致远恨铁不成钢,但以傅平安对玛窦的了解,觉得事情并不像想象的这样。
……
潘晓阳发现了大秘密,她告诉大家,酒店的客人中有好多是参与“所罗门宝藏游戏”的所谓冒险者,这些人都是来自全球的明星、硅谷新贵等,总之是实现了财务自由又有大把时间闲的发慌的人,这一次的游戏轮到玛窦做东,夺宝冠军已经产生,是一对来自北欧的夫妻,他们在岛上发现了事先埋下的财宝——一箱黄金!据说还是十九世纪的金币。
“玛窦真是一个爱玩的人。”潘晓阳咋舌道,“一个有趣且大方的国王,没人不喜欢他。”
但沐兰却不理解这种做法,她觉得这是个赔本买卖,如果让国王招商引资的话,底裤都能赔掉,好不容易吸引一批有钱人过来,不想着法子掏空他们的钱包却搭上一箱子金币,这买卖怎么看都不值。
“我给你们算算啊,这些人租船,租向导,住酒店,坐飞机,再加上租直升机的费用,也抵不上一箱子金币啊,当然不知道那箱子到底多大。”沐兰简单计算着,摇摇头表示不认可。
潘晓阳说:“你当这是象牙山村开农家乐啊,玛窦通过游戏能结识这么多朋友,这是无形资产啊。”
傅平安深以为然,潘晓阳就是混进上流圈子才从农家女孩变成名媛的,玛窦虽然是国王,但只是南太平洋一个小岛上的君主,在欧美上流人士眼中和蛮夷差不多,通过游戏的方式结识有用的人脉资源,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忽然他想到了自己,欧美名流算是资源,那自己算是什么,为什么也被玛窦想方设法引入这个局中。
命案的发生并未影响游客们的兴致,玛窦很忙,他是社交的核心人物,一整天都在觥筹交错中度过,傅平安一直在远远观察他,终于,玛窦端着一杯酒来找他了,他的脸红红的,精神十足。
“怠慢了,抱歉。”玛窦说,“玩的还开心么?”
“不开心。”傅平安说。
“还在为那件事不高兴么?”玛窦说,“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法律就是法律,劳埃德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们所在的酒店也是劳埃德公司的资产,按照条约,他们具有管辖权,这是写在法律上的条文,只能遵守,哪怕国王也不能违法。”
傅平安冷笑:“是么。”
“你在讥笑我么?”玛窦微笑着。
“是的,我瞧不起你,这明显是不平等条约,是丧权辱国,你居然还心安理得,换了我早就和他们翻脸了。”
玛窦依然保持着笑容,说咱们去海边走走吧。
傅平安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位侍从官,看似漫不经心,但耳朵竖起在听他们对话,回想起这些天来,玛窦身边侍从们的表现,这些人看起来就像是毫无自主意识的傀儡一样,总是挂着卑微的微笑,默默上前服侍,然后默默退下,而玛窦对他们也很冷漠,除了必要的指令,不会多说半句。
这是一个没有朋友的国王,身边只有奴仆,没有信得过的手下。
两人向海边走去,侍从不紧不慢跟在后面,看起来是保护,实际上也许是监视吧,而玛窦也不在意,他是国王,是没有隐私可言的。
“马科斯认为我是个贪玩的孩子,其实我已经长大了,我想开一家酒店,把星马台的旅游事业搞起来,我也希望多吸引一些中国游客,让他们来小费,来购物,可是这些都需要资金,需要政府的支持。”
玛窦侃侃而谈,天马行空,不像是在胡扯八道。
“我的处境很艰难,国库空虚,拿不出资金来发展。”玛窦说,“由于历史原因,劳埃德占据大量土地且不说,他们还享有税收优惠政策,换句话说,星马台土地上长出的咖啡豆全进了劳埃德的口袋,政府得不到税收,虽然我们的海上有石油储备,但没有能力和资金进行开发,我寻求美孚、埃克森的帮助,但他们开出的条件非常苛刻,我无法接受。”
“可以请中国帮助。”傅平安说“我想中国政府一定乐意。”
玛窦摇摇头:“那样我会成为东盟的叛徒,他们会联合起来制裁我,当然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以为马科斯不会同意,对了忘了告诉你,马科斯是首相,也是我的长辈之一。我能做的事,就是用王室的内帑建酒店度假村,马科斯只当我爱玩,也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傅平安有些明白了,玛窦虽然是国王,但并没有权力,大权掌握在首相手中,再说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都在劳埃德,咖啡公司经营多年,早将政府和军队渗透遍了,星马台的将军和公务员们,并不是在为国王尽忠,而是为劳埃德打工。
他深深同情起玛窦来,脑子闪过几种方案。
“除了积累资金,你还要攒一个班底出来。”傅平安说,“比如受过教育的本国大学生,那些长辈们的儿子,和你年纪差不多的男青年,把他们组织起来能派上用场。”
玛窦说:“你是建议我效仿康熙斗鳌拜么?找十几个年轻人训练一下,趁着马科斯进宫的时候将其拿下,然后呢?你觉得我能抵抗多久?半小时我都撑不到,政府不听我的,军队和警察不听我的,劳埃德公司更不听我的,我就是一个光杆司令。”
傅平安拍拍脑袋:“我是书读多了,变成书呆子了,如果暴力能解决问题,那早就解决了,你是对的,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招商引资的话……我倒是有个灵感,搞房地产开发。”
玛窦说:“王室倒是有一些自己的土地和岛屿,你是说迪拜棕榈岛那种形式么?”
傅平安说:“不,是中国模式,你可以拿出一些土地来和中国房地产公司合作,万达万科融创之类巨头一定非常乐意,建高层海景公寓楼,三十层往上的,配套设施跟上,到东北三省去发售,价格比海南还便宜,一到冬天,那游客乌央乌央的,你就等着数钱吧。”
玛窦眼睛亮了:“可以考虑一下。”
傅平安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侍从官:“他懂中文么?”
“他不懂中文。”
“你信得过他么?”
“侍从都是马科斯给我派的人,保镖是古烈将军挑选的特种兵,我曾经找了一个年轻人做秘书,没过多久他就因为吸毒过量死亡,但是我知道,他根本不会碰毒品。”玛窦看着身后那个监视者,后者谦恭的低下头,不敢和陛下对视。
“所以,我需要一个勇敢而机智的秘书,等你大学毕业之后来帮我好么?”玛窦凝视着傅平安说道。
“这就是你用计把我引来的原因么?”傅平安说,“其实你完全可以实话实说的,不用绕这么大圈子。”
“我喜欢做平民的感觉,不喜欢被人仰视,不喜欢被人当成吉祥物。”玛窦说,“所以在莫斯科的时候,我搞了一个恶作剧,我骗了你,后来又骗了沐兰和艾米丽,我喜欢和你们在一起的日子,过着锱铢必较的穷人生活,为了每天的盒饭钱努力工作,攒钱存首付,期盼着买一个一百平米的小房子,天啊你能想象么,我居然喜欢这样的生活,我真是疯了,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如果不是我父亲去世,我可能会一直住下去。”
“他是一个好国王,一个好父亲,我不能辜负他的期望,我不能逃避责任,我要做一个优秀的国王,这是我的使命,我的职责,我的宿命。”
玛窦大发感慨,傅平安却并没有共鸣,老百姓家的孩子和帝王家的继承人是没有共同话题可言的,人家考虑的是造福于民,名垂青史,而他们考虑的只是考研、考公务员、论文答辩,房子首付,升职加薪之类问题。
“所以你愿意成为朕的索额图么?”玛窦看过不少清宫戏,辫子文化牢记于心,梗张嘴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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