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渺渺在离开季城之前告知了飞英几件事。
首先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她道:“带你去过发布悬赏的地方,绿色的表示可以接,红色的表示有人可以接了,如果不见了,证明悬赏已经完成。如果三天以后我们还没有回来,你就去看一眼,红色的就不要管,变成绿色或是不见了,我们还没有回来的话,应该就是出事了。”
第二件事,她把归元门的令牌交给了他:“如果我们出事了,你不要来找,以你的能力是没有办法对付的,带上这块令牌,想办法去归元门。你的生母极有可能是归元门的人,大宗门对弟子的行迹都有记载,死了魂灯会灭,她死在大约十年前,如果真的是归元门的弟子,这并不难查。”
第三件事,是让他不要太执着于那块令牌:“人的名树的影,归元门在十四洲名气很响,如果哪天你遇到了危险,就把这块令牌给他们看,顾忌着你可能是归元门的人,他们也许就不会动你。也不要担心没了令牌就认不回亲人,修士有办法判断血亲。”
最后一件事,“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七天后的今天,飞英看到追捕五羽彩鸾的任务不见了,这证明有人完成了任务,而殷渺渺和向天涯……出了事。
一直担忧的事情成了真,飞英却没有哭,他只是想,我得去一趟赤山。
说不定他们还活着呢?就算是死了,也不能让他们暴尸荒野,要入土为安才行。
可是赤山在哪里呢?他攒下来的灵石不多,够租一匹骑兽吗?
飞英不敢贸然行事,思来想去,揣着自己新刻好的阵盘去了收阵盘的店铺。那是一家杂货铺,寄卖的东西稀奇古怪,什么都有,十分方便,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价格压得太低了。
明明他多日苦练,刻阵的水平比一开始高了不少,但是店家怎么都不肯给他涨价:“没品没级,涨了价卖不出去,就这个价,爱卖不卖吧。”
飞英这才知道炼器师阵法师炼丹师都要考试,和凡间的科举一样,取得了“功名”才好办事,但季城考一次要1000灵石,他才不要花这个冤枉钱。
衡量之后,他决定不再刻高难度的阵法,只刻卖得便宜的聚灵阵,熟能生巧,他现在一口气能做好几个,价格低就薄利多销。
今天他又带着最近做好的十个聚灵阵去寄卖,想凑了钱去租一匹骑兽去赤山看看。
聚灵阵还是老价格,他拿了报酬,很不要脸地一块块数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想走时,旁边一个买东西的女修却叫住了他:“这位……小道友。”
“前辈你好。”飞英下意识地扬起了笑容,在亲眼见到一个称呼错误就被打得半死的人之后,他再也不敢不留心了,管谁都叫前辈总没错。
对面的女修样貌清瘦,脸色苍白,对他还算和气:“你是阵法师?”
“我哪里算什么阵法师,只是跟着师父学了点皮毛。”他佯装腼腆地笑了笑。
女修没有深究,却问:“我想买个‘幻杀阵’的阵盘,你可能做?”
店铺的伙计听了,忙道:“小店有售,三级阵法师所出,才要八百灵石。”
“我只能出五百灵石。”那女修摇了摇头,看向飞英,“不拘品相,你可能做到?”
飞英咬了咬嘴唇,小声道:“我有个师父给我学习用的,你看行不行?”说着,从储物袋里摸出了自己新做好的阵盘。
那女修翻看一番,点头道:“卖吗?”
“卖!”飞英不假思索。
那女修付了五百灵石给他,没立时走开,似笑非笑地问:“你偷偷卖掉师父给你的阵盘,就不怕被骂?”
飞英吐了吐舌头,没正面回答。
女修也没有追问,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你很有天分,以后说不定会成为了不起的阵法师。”
飞英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乖巧点头:“谢谢前辈的肯定,我一定好好努力。”
女修笑了笑,转身走了。
飞英生怕刚才的交易惹人注意,掉头就往兽行跑,托这位大方的女修的福,他在租了一匹陆行的踏风狼后,还有钱去买了几张逃命的符咒。
攒灵石不易,他摇身一变,又成了个穷光蛋,不过飞英一点儿也不在乎,钱没了就没了,比起遥不可及的亲人,一路照顾他的殷渺渺更加重要。
踏风狼兽如其名,速度飞快,他多付了十块灵石,问兽行的人要了一张简易的地图后,就踏上了去赤山的路。
这是飞英第一次独自行动,他有些紧张,生怕遇到抢劫的,万一和上次的兔虎一样,又被人抢走了踏风狼就糟糕了。
他知道打不过别人,只能让踏风狼跑得快些,再快些,好像速度快了就不会被人追上了一样。可能是他的祈求起了作用,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他平安到达了赤山。
荒山野岭,没有丝毫人烟,山间暗影憧憧,疑似鬼魅。
飞英吞了吞口水,开始小声背诵经文,手里紧紧攥着缰绳,踏风狼亦步亦趋跟着他,毛茸茸的触感带来些许安慰。
踏风狼:“吼——”妈蛋这小屁孩,老子喘不过气来了。
飞英哆哆嗦嗦往里走,幸好这一代气候炎热,晚上吹来的丝丝凉风一点都不渗人,只是……温度不可怕,呼呼穿过狭窄的缝隙的声音就很吓人了。
时而幽怨,时而咆哮,时而哭诉,好像不可见处藏着无数冤魂,正在倾诉自己悲惨的命运。
“咳咳。”飞英清了清嗓子,决定唱个歌来壮壮胆,“一张宝剑寄多娇,龙泉三尺放光毫,心肝莫说无情剑,心肝莫说两边刀,要与心肝刎颈交。”
这些山野民歌都是师兄师叔他们教的,飞英不是很理解宝剑和心肝有什么关系,但不妨碍他唱来驱鬼。
踏风狼耸拉了耳朵:“吼——”好难听。
伴随着阵阵可能吓跑了鬼修的歌声,飞英哼哧哼哧地爬上了山顶。
他发现了外面布下的阵法。
飞英吓了一大跳,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万箭穿心阵”?
向天涯自认是个没本事的散修,在陌洲,高阶的心法乃至破阵炼丹都被四大家族垄断,散修是想学也没得学,长此以往,阶层固化,再也反抗不得。
但他仍然对殷渺渺的拆迁流表示震惊:“你会不会破阵?”
“不会。”
对方的阵法设在洞口,有一层无形的结界犹如罩子,将出口罩得严严实实,无论怎么飞都飞不出去。殷渺渺的办法是集火某一点,持之以恒地攻击,试图消耗阵盘的力量——利用阵盘的阵法会在灵石里的灵力耗尽后失效,时间长短就不好说了。
向天涯吃了疗伤的丹药,又调息了几天后,勉强恢复了行动能力:“以你的能力,想要耗尽阵盘的力量恐怕得花上年吧。”
“年就年,不试的话,年都出不去。”殷渺渺不为所动,继续暴力拆迁。
向天涯不知道是该嘲笑她还是吐槽她,憋了半天,叹口气:“我来试试。”他拔出刀,灵力灌入,原本黑不溜秋的刀身顿时泛起光芒。
一刀挥出,石壁上的石块簌簌掉落,露出一道深深的凹痕。
殷渺渺咦了一声:“你是武修?”
“嗯。”向天涯绷紧了面皮,一直不太正经的脸上出现了极其专注严肃的神情,握住这把刀,他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又是一刀挥出,仍然是在同一个地方,同一道凹痕,只是变得更深。
殷渺渺很快明白了他的用意,阵法一时半会儿破不开,那就破开这山吧。
“你会水系法术吗?”她问。
向天涯道:“会,干嘛?”
殷渺渺释放了几团火焰去灼烧岩石,直到石头被烧得通红,才让向天涯用水球去冷却。
等这次挥刀劈去时,坚硬的石头瞬间爆裂,要不是殷渺渺操控纸鹤闪躲得及时,他们怕是要被飞溅的石头砸得满头包不可。
但效果是拔群的。
向天涯来了精神:“这个好,再试试。”
他们干了大半夜的爆破,终于在岩壁上凿出了一条“l”型的出路。
外头的星光撒进洞穴,新鲜的空气迎面扑来。
“谢天谢地,终于通了。”向天涯长长舒了口气。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洞外飘来清亮的嗓音:“里面有人吗?是有人在里面吗?”
殷渺渺一怔,脱口道:“飞英?”
“姐、姐姐?”飞英吓得魂飞魄散,“不要出来!!!!”
“吼——”
他撕心裂肺地喊:“不要出来!外面有杀阵!!!”
殷渺渺和向天涯都怔住了。
飞英喊得都破音了:“洞口的阵我会破,你们不要过去,不要过去,不要过去!”
殷渺渺高声道:“知道了。”
飞英这才抹了抹额头的汗,着手破解外面的阵法,阵盘本就是安置在外面,里面不好破,外面却难不倒他。
花费了半个时辰,他解开了外面的阵法。
殷渺渺和向天涯终于逃出生天。
飞英看到他们的刹那就哭了:“你们吓死我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殷渺渺摸了摸他的头,“没听我的话。”
飞英心虚又自得:“幸好我来了,不然你们能出来吗?”
“不能,所以谢谢你。”殷渺渺笑了起来,“给你添麻烦了。”
飞英鼓了鼓腮帮子:“这样说我就不高兴了。”
“好,不说了。”殷渺渺转头看向之前破出的洞口,问道,“这是什么阵?”
牵扯到擅长的领域,飞英马上专业了起来,肃声道:“这是一套阵中阵,中间的是常见的封阵,只能从外面解开,里面是怎么都不可能破开的,外面套着的是‘万箭穿心阵’,是比‘万箭阵’还要厉害的杀阵,只要有活物进入就会触动阵法。”
向天涯倒吸了口冷气:“那么毒!”
“这个阵法我还不是很熟悉,今天还是第一次破。”飞英擦了擦额头的汗,“姐姐和前辈跟着我走,千万不要走错了。”
殷渺渺&向天涯:“……嗯。”
看来,以后还是得带着飞英,哪怕他只有炼气两层……诶?等等,三层??
作者有话要说:飞英,一个得到了巨牛逼的传承,气运又超级好,又擅长阵法的小可爱~~只是小可爱并不知道自己唱的山歌是多么得污23333
山歌出自冯梦龙整理的《山歌》,里面的歌都是又黄又污,给大家品鉴品鉴:“姐儿生得好个白胸膛,情郎摸摸也无妨”、“昨夜同郎一处眠。吃渠掀开锦被捉我脚朝天。小阿奴奴做子深水里蚂蝗只捉腰来扭。情哥郎好似边江船阁浅只捉后艄掮”、“瓜子尖尖壳里藏。姐儿剥白送情郎。姐道郎呀。瓜仁上个滋味便是介。小阿奴奴舌尖上香甜仔细尝”……还有更直白的,考虑到jj的尺度我就不贴了,大家有兴趣自己看去~
传统文化真是我国的瑰宝啊[一脸严肃jpg],以后作者也会为传承中华文明而不断努力的[握拳jpg]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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