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
“嗯?”
“我叫姜羊,你叫姜苓,那个是姜叶。”姜羊指着旁边箩筐里的生姜叶子,“为什么我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姜字,它还那么不好吃呢?”
名字里都有姜字,和好吃,有必然联系吗?当然是没有的。
我于是跟他说:“我们两个也不好吃。”
姜羊一愣,想了一阵,认可了我的说法,“麻,你说得对。”
生姜叶子不好吃,除了生姜叶子,这些箩筐里种的菜叶子都被姜羊吃过了,每天来回吃,其实也就那两三种而已。
我从地窖里抓了一把小麦回来,放在一个黄色的搪瓷盆里,用温水浅浅浸上一层。
“麻,你在做什么?”姜羊好奇的问,我神神秘秘的笑笑,没有解释,只是说:“你慢慢看就知道了。”
放在火堆边不远的地方,每天洒一点水保持湿润,过了两天那一把麦子就开始抽芽长根了。眼看着嫩嫩的黄绿色叶子一寸寸长高,姜羊高兴的很,每天抱着那一盆长得密密麻麻又绿油油的小麦苗看个不停。
“麻,等它长大了,我们要把它种到箩筐里吗?可是箩筐里都种满了,要不要给它们空出一点位子啊?”
我摇摇头,拿起剪刀,当着姜羊的面咔嚓剪了一小把小麦苗下来,递给他:“吃吧。”
“咦!小麦不是要长得很高很高,然后再结小麦吗?”姜羊有点犹豫,在他的认知里,小麦长在田里,很久很久才能吃,不是像这样吃的。
“这个季节不是种小麦的季节,在这里也长不大,麦苗可以吃的,给你换换口味,吃吧。”
听我这么说了,姜羊才开开心心的抱着小麦苗啃了起来。他吃掉了一半的小麦苗,在那坐了一会儿后,忽然砸吧砸吧嘴,说:“有一点甜。”
甜?我吃过小麦苗,除了一股青味没感觉出来其他的味道,但小麦苗可以做麦芽糖,所以姜羊尝出甜味也很有可能。
又下雪了,这回的雪下的有点大,一连下了好几天,断断续续的没有停。下了大雪,猎物更不好找了。荷塘那边的野鸭子被我们这段时间抓的学会了逃跑,想抓也没有以前那么简单,我们只能走的更远,或者去一些先前没去过的地方寻找猎物的踪迹。
雪积起来,我又得去田里把棚子上的雪清理一下,免得压坏棚子。但是这次去田里的时候,我在田附近的雪地里现了一只野兔的残骸,只剩下空瘪瘪的,被撕破了的皮,上面盖了薄薄一层雪。除了这个,我还在山脚下的田坎那边现了许多的脚印,类似于狗的,但是比一般的狗稍大一点。
因为昨晚上又下了一场小雪,所以脚印和痕迹都不是很清晰。
会是附近的野狗吗?我猜测着,心里总觉得不□□稳,顺着痕迹往山上找了一段,又看到山上小径留下的许多脚印,还有树枝被折断的痕迹,显然不是一两只走过留下的痕迹,而是一群。
这附近确实有野狗,但野狗不成群,而且看这山上痕迹,这一群是从山上下来的,野狗一般不上山。所以,我猜测很有可能是一群狼。这边一片山上是没有狼的,我很确定,因为我从前上山从没见到过,青山在这山上走了很多地方,同样没现过狼群的痕迹。
但现在,很有可能有一群狼出现了,还离我们这么近。我因为这个痕迹,担心了两天,每天都来这边看看,可是之后就再也没现过其他的痕迹,先前的脚印也慢慢淡了。
可能是我猜错了,我这么想着,然后当天晚上,我被一声凄厉的猫叫声给喊醒了。
那种“喵嗷呜——”的声音有点像是小孩子的尖叫,半夜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炸响,让人心里一跳。
我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在昏暗的光线里看到姜羊正轻手轻脚的往门口走。见到我忽然坐起来,他扭头看了我一眼,轻声说:“麻,外面好像有东西。”
我掀开被子坐起来,抬手把大棉袄披上,打开了房门。我们房间门口站着个黑黝黝的影子,一点声音都没有,如果不是那双在黑夜里黄澄澄的眼睛太熟悉,让我认出来是青山,在这种紧张的气氛里,我都要下意识打过去了。
“青山。”我压低声音喊了他的名字。
青山让开房门,指了指被我用木栓栓上的大门,同样轻声说:“外面院子里有东西。”
和姜羊说的一样,他们两的耳朵都比我灵敏,可能听到了什么我听不到的动静。现在我站在这里还听不到外面有什么声音,只是刚才那声猫叫让我觉得不对劲。
现在是半夜,大概凌晨两三点钟的样子,人这个时候睡的最熟,如果不是刚才那声猫叫,我估计现在还不会醒。
我一手拿着堂屋架子上的柴刀,慢慢靠近了大门口。
我贴在大门口上,屏住呼吸慢慢半蹲下身子,木质的厚重大门有一道缝隙,我闻到一股腥臭味从外面传进来,同时还有一阵喘气声。
我退后一步的时候,面前木门一颤,外面那东西撞起了门,然后外头响起一阵让人牙酸的狼嚎。
“嗷呜——”这好像是一个讯号,我们面前的木门忽然颤动的更厉害了,像是有人在外面用力推门一样。就连旁边的窗户外,都有几个黑影在耙动,尖爪子把玻璃刮的滋滋作响。
我回头看了一眼姜羊和青山,青山没有表情,只是紧紧盯着大门,连姜羊也没有露出害怕的神情。我还记得他很小的时候,胆子可小了,遇上大点的动物就会害怕,看到我受伤吓得缩成一团。但现在,他和青山很像,只是紧紧盯着颤动的门,稳稳站着。
我心里有点安慰,握着柴刀走到堂屋的火坑边,架柴准备烧火。我在这边准备烧火,姜羊见状过来帮我,而青山,他始终站在门口的位置,像个英勇的卫兵。
外面的狼嚎声此起彼伏,在这种冷风嗖嗖的黑夜,尤其渗人。火焰慢慢升起来了,我往上加了许多柴火。因为不想隔一会儿就去外面抱柴进来,所以我在堂屋这角落里放了不少干柴,现在就正好用上了。
我把火堆烧得很旺,火苗蹿的有一人高,顿时整个堂屋里都亮起来。在噼啪的烧火声中,外面狼群的嚎声小了点,但还是没有离开,我又走到门边听了一会儿,能听到外面嗒嗒的急促脚步声,像是几只狼在外面转着圈的走动。
突然,我身后传来一声奇怪的低沉吼声,像是从喉咙里闷出来的吼声,一下子盖过了外面的狼群叫声,就连外面的狼群声也一下子停了。
我先是下意识的一惊,然后才反应过来这陌生的声音是青山的吼声。这种威胁的吼声不像他平时说话,更像是野兽的声音,而我除了这一次,只有最开始见他的时候,也就是在汉阳市那个变异狗山洞里听过一回。
我扭着头去看青山,他又出了一声吼声,这回我看得清楚了,他的黄色眼睛竖成一条线,嘴里的尖牙也随着吼声露了出来,因为背对着火光,他的眼睛看上去特别亮,狰狞的有点可怕。
如果我最开始见到的是这样一个青山,可能我就不会让他和我们一起生活了,因为他这样给人的威胁感太重。但是现在,相处这么久,我完全不害怕他这个模样,心里还有点欣慰。凶点好,凶点就不容易被欺负了。
也许是被青山的声音吓到了,也许是因为屋里的火光太亮,外面那些狼呜呜叫了几声之后,就慢慢的没有了声息,不知道是不是离开了。
我们没有打开门,也没有回去睡觉,而是坐在火堆边,就这样熬过了这一夜。第二天天亮了,我才打开了门。
外面的雪地被踩得乱七八糟,全都是狼的脚印,姜羊的小菜圃也被弄坏了,里面的菜被踩掉了一部分。
院门没有被打开,我怀疑那些狼是从围墙外翻进来的,搬着凳子在围墙上找了找,果然找到了狼脚印。这么高的院墙都能翻过来,确实厉害,也许有变异过。
虽然今天那些狼退了,但是说不准什么时候又会回来,我们必须做好准备才行。
很久没用上的各种陷阱工具又被我找了出来。我让姜羊去收拾他的菜圃,让青山在围墙底下挖坑,我自己去搬出了杂物房角落那几块钉满了长长钢钉的铁板子。这些板子会铺在青山挖出的坑里,除了围墙底下这一块,院子里有最多狼脚印的两块空地,我也挖了坑,同样在里面插了尖锐的钢筋。
整个院子,都被我布置了陷阱。在姜羊没有出现之前,我一个人住在这里,这个院子就曾经是这样的,到处都是陷阱,但是能让我安心。后来姜羊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慢慢的,这个屋子里的陷阱都被我撤掉了,因为这孩子乱走,我总怕他不小心伤到,再后来,院子里种上了菜和花。
现在这些陷阱重新出现,让我有些感概。不过,如今我的心态已经和一年前完全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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