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栗笙的死缠烂打下，霍川也默认了她这个形影不离的小尾巴的存在,他不再质问她为什么跟在他身后,直到少女一路跟着他到了男厕所门口。
她讲得太投入,急急地迈着小碎步跟着他说话,压根没看清自己走进了哪里。
少年抿了抿唇,薄薄的耳尖微微红了一点，轻咳一声，“你不可以再进了。”
栗笙想也没想就接：“我怎么就不能进了，你要去的地方我也都能去……”
她话说到一半,才发现来往的男生看她的眼神怪异，脑门一抬,这才看见男厕所三个大字,忽的哽住，涨红了脸，“咳咳……这个地方确实不能进。”
她避嫌似地跳开，脸蛋微红,“你快进去吧！”
有围观男生“嗷嗷嗷”地怪叫起来。
这几天学校里都传遍了,一班新来了个小美女，长得挺标志，偏偏脑子不太好，就爱追着那聋子霍川跑。
有人羡慕，等栗笙走开后，撞了一下霍川的肩膀，揶揄道：“喂,看不出来啊，分享下呗，怎么勾搭上的？”
这话说得极其低俗，那人不怀好意地往栗笙走开的方向瞄一眼，少女的裙边被风轻轻吹起，露出一小截白嫩的小腿，男生啧了一声，“挺能耐啊，霍川。”
这话一说，厕所里好多男生也都看过来。
“对啊，你给她下什么迷魂汤了，给我们说说呗。”
“这小妞是不是挺浪的啊？刚刚都差点跟进厕所来，没想到她长得挺清纯的，作风还挺放荡。”
“一来咱学校就看上帅哥了，能不浪吗？”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议论。
厕所里很快哄笑开，“赶明儿我拾掇拾掇，讲不定就看上我了。”
这样的语带羞辱的话，甚至比这样过分千万倍的话，霍川都听过太多太多，他从来不以为意，甚至也早已练就了左耳进右耳出的习惯。
可不知是不是入夏了燥热，叫他的脾气也变燥几分。
“浪”、“放荡”这样的字眼，轻而易举地撩拨起他的愤怒情绪。
霍川的眼底泛起冷光，猛的撞开那个男生，语气分明很平淡，却透着一股寒意。
“不关你事。”
栗笙和乔妙妙一起进了办公室。
乔妙妙是语文课代表，栗笙穿来后两人很快熟络，栗笙帮着乔妙妙一起去交收齐的作业本。
出来的时候，班主任叫住她，“许栗笙。”
栗笙脚步顿住，班主任把一张获奖证书递给她，“这是霍川的获奖证书，你带给他吧。”
乔妙妙凑过来看，“呀！霍川又得奖了！”
市奥数比赛的一等奖。
栗笙含笑点点头，“嗯，他超厉害的是不是？”
乔妙妙觉得她语气里的崇拜值似乎有点超标，等走出办公室后小心翼翼地问，“笙笙，难道，你喜欢霍川吗？”
栗笙一来班级，就像个小太阳似的围着霍川转，所有人都好奇她和霍川的关系。
乔妙妙自然也很好奇。
栗笙几乎毫不犹豫地就点头了。
“超喜欢的！”
乔妙妙震惊了。
“一……一见钟情吗？”
笙笙这才来几天啊？
“也不算吧。”栗笙歪着脑袋想了想，纠正道：“算是日久生情。”
两人走了两步，路过沈和安的班级门口，乔妙妙有点不好意思地和栗笙告了别，栗笙便美滋滋地拿着那张奖状往班里走。
她的霍大佬怎么这么厉害啊。
无论什么年纪，什么时候，都优秀的让人仰望啊。
栗笙脚步轻快，没想走了两步，手里的奖状忽的被人抽了去。
“哎呦，霍川这聋子竟然还得奖了啊？”
一个公鸭嗓在身边响起，抽她奖状的男生叫章鹏，笑起来贱兮兮的，“新同学，我帮你给呗。”
“不要。”
栗笙瞪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好一点，“麻烦你把奖状还给我。”
“那你来抢啊。”
章鹏故意把奖状举得高高的，“欸我问你，那聋子不就长得帅点嘛？脾气可真不咋样，你整天对他热脸贴冷屁股有意思吗？”
这人张口闭口就是聋子，栗笙听着刺耳，她强压着心里的火气，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是我和他的事，就算热恋贴冷屁股，也是我乐意，我高兴，请你把他的奖状还给我。”
章鹏嘿笑一声，转身就跑，“你这么牛逼，那有本事来抢啊。”
栗笙一路追他回班，章鹏把霍川的奖状捏得皱巴巴的，眼见她一路跑过来，他手一扬，“三分！”
那张被抓得皱巴巴的奖状就这样轻飘飘地落进了垃圾桶里。
章鹏笑得欠揍，语气轻蔑，“许栗笙，看到了吗？这就是霍川在我们班的地位。”
栗笙呆愣原地。
章鹏讥讽地说：“他就是个垃圾。”
栗笙的双拳握紧。
这是栗笙第一次主动和人起争执。
谁都没有看清这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是如何动手的。
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垃圾桶已经稳稳当当地罩在了章鹏的脑袋上。
“啪啦啦”的，掉下来无数垃圾。
全班寂静，就连原本还在嬉笑打闹的人都停止了动作，呆愣地看着教室最后的这一场闹剧。
章鹏的脑袋还被罩在垃圾桶里，闷闷地大骂了句草。
栗笙沉着脸，把霍川的那一张获奖证书慢慢地摊开。
可折痕已经产生，无论她怎么用力地去按压，也无法压平。
栗笙的喉头像是被一团棉花塞住，她很难过了。
这张奖状本应该被递到霍川手上。
他这样出众的少年，拿了奖，分明应该被夸赞，被众人喜爱，不应该承受这些莫须有的嘲讽的。
也幸好，她捧着那张奖状，忽又无比庆幸，霍川没有在班里。
霍川回班后，一直到上课十分钟，右手边的座位依旧空荡荡的。
他难得地从习题册里抬起头，戳了戳前座的乔妙妙的凳子。
之前班主任提议互助活动后，乔妙妙便把座位换到了这里。这几天和栗笙关系也突飞猛进，两个小姑娘经常没事干的时候凑在一起聊天。
虽然霍川现在对乔妙妙没什么好感度，但细细想来，栗笙在班上玩的最好的女生就是乔妙妙了。
乔妙妙转过脸来，“霍川？”
霍川单刀直入，轻轻拿笔尖点了一下栗笙的桌子，“她去哪里了。”
乔妙妙其实早就想说了，可她知道霍川讨厌她，她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会听的，这下听见霍川发问，终于一口气地说完了。
乔妙妙小心翼翼地看霍川的脸色，“霍川，笙笙可能……要被请家长了。”
乔妙妙从来都是好学生，被请家长这样的事儿，在她听起来已经很严重了。
霍川微微皱眉。
但他很快还是垂下脸，平淡地“哦”了一声。
乔妙妙仍旧扭着脑袋，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愣是没判断出来他现在的心情。
霍川太善于隐藏情绪了，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无法引起他心中的波澜，而他也足够冷酷，在听到栗笙为了他出头时，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反应，甚至还显得有点不在乎……
乔妙妙不忍，追问了一句，“霍川，你不担心笙笙吗？”
霍川面无表情地从笔盒里拿出签字笔，声音冷然：“谁让她替我出头了？”
声音冷漠，且不近人情。
乔妙妙哑然。
有点颓然地转过身去。
霍川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霍川垂眼做题。
可今天思绪却意外的混乱，他耐心写了两道题，终究是摔笔站起，把讲台上的老师吓了一跳，“霍川，你要干什么？”
他走的头也不回，“上厕所。”
栗笙被罚扫行政楼，上课的点儿，校园里空无一人。
她一边扫地，一边有些出神地想，怎么解决这该死的校园暴力。
看得出来，这些同学对霍川的缺陷都是带有落井下石的态度的。
学校里的风气不够好，班主任也没有进行好好的引导，反倒对此放任，每一个人的问题都很大。
她得想办法，让班主任对这件事重视起来。
这不是普通的同学们之间的玩笑，这完全已经构成了校园暴力，可以摧毁任何人的信心，如若不是霍川足够强大，只怕已经被这所谓的“嬉闹”给击垮了。
……
“你在这里干什么。”
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音量不高，却足够突兀，把栗笙吓得哆嗦一下。她转过脸，夕阳的余晖让她的眼睛微微眯起，视线里看到少年黑着的脸。
“霍川！”
她见到他，眼中就不自觉地燃起光，唇角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你怎么来了呀！”
这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同学们上完课就可以放学了。
她和章鹏闹了事，被班主任罚到行政楼打扫，行政楼很大，估计扫到下课也扫不完。
她刚才还想着怎么通知他不能一起回去了，这会就见到他了。
这算不算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她笑得越甜，霍川心中的躁郁感就更上一层。
他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才会在上课时间走出来。
可看着她的笑脸，说出口的话不自觉地就轻柔了几分。
他盯着她手里的扫把，“谁让你出头了。”
傻么。
不就是张奖状，丢了也就丢了。
何必。
栗笙不服气，嘟嘴道，“怎么了！是他先惹我的！”
他们先羞辱他的，要她怎么忍？
只丢章鹏一个垃圾桶还算轻的了，要不是刚才那么多人看着，她还想上前踹章鹏两脚。
小姑娘气的腮帮子鼓鼓的，一手叉腰，一手拿着扫把，硬生生凹出点女侠姿态来，身后是夕阳金灿灿的余晖，像极了影视剧里的高光时刻。
霍川垂眼，长长的睫毛遮盖了眼中的情绪。
“你没必要做到这份上。”
“怎么就没必要了！章鹏可比我惨多了，他被我扔了一身垃圾，现在又被班主任罚他跑操场。”栗笙得意的很，“我就是见不惯他们对你这样，你只能被我一个人欺负，别人都不可以欺负你的。”
他日后那么优秀，无数人提到霍川二字，眼中都是崇拜与羡慕。
怎么可以在中学时期，被人这样折辱？
她都咽不下这口气。
霍川把她手里的扫把接过去，挑了挑眉，“哪怕付出的代价是要被请家长？”
说到这个，栗笙萎了。
她可没有家长，她爷爷在遥远的大山里，可请不过来呢。
她的眼睛转了转，忽的看向他。
“霍川啊，我跟你说个事。”
“……”
霍川不答，默默扫地。
“虽然你现在听起来可能很荒谬，但是啊，在另一个世界里，你和我是爱人呢，登记结婚的那种。”
“……”
霍大佬猛的一脚踏空，脸蛋涨得通红。
“所以你也勉勉强强算我半个家长吧哈哈哈哈哈……”
“……”
“所以明天要不，你去见班主任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