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永亮到西萨没多久,就见识了银子的神奇。
第一次是因为突发的风雪。
当时老马和一群工作人员,还有向导,都没预料到会有突然的暴风雪。
正蹒跚走在一望无际的大雪原上,沿着来时才踩出来的脚印,艰难地朝那尼市里赶呢!
突然就来了一场暴风雪,一时间天昏地暗,别说是那些本地的工作人员了,就连向导都有些傻眼。
这地方连躲都没处躲啊,老马当时能想到的就是要惨。
他都想到自己的结局了,运气好暴风雪过后,向导带着他们走出去。运气不好的话,暴风雪持续上一两天,他们就得等着雪化后被人发现了。
这时候那个本地的向导,就拿出来一堆干茅草,还有一些磨成粉末的东西。
然后顶着风雪,恭恭敬敬地送到了银子面前。
老马还不明白这是要干啥,向导一手拿着粉末一手捂着都被风吹得乱飞,后面的工作人员现在都聚在了一起,因为离得几步远就找不见人了。
这时候喂驴?
不过这时候他也抱有一丝希望,都对银子这么好,说不定会有奇迹呢!
然后奇迹就发生了。
银子吃了几口舔舐了点雪,再吃几口,然后在向导嘀嘀咕咕的话语中,迈开腿开始朝前走了。
向导就赶紧招呼大家跟上。
因为风雪太大,走的有些慢,一路艰难自不必说,反正裹着大皮袄穿着厚皮裤的老马,依然觉得骨子里都是凉的。
一直到快半夜的时候,老马都有些绝望了。
按照去的时候用的时间来算,现在他们应该都到城市里了,可现在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看着向导那看着银子的崇拜的眼神,他觉得这向导恐怕这次也错了……
正这么想着,他就看到了前方模模糊糊的一点萤火。
一点,一点,又一点……
他刚想说什么,向导又开始喂驴了,一边喂一边喜滋滋地说着什么,那态度,简直没法说。
老马也没法说,他看了又看,已经看清周围的环境了。
那一点点的荧光,就是城市里的灯火。
等向导喂完银子,又朝着银子拜了拜退开,银子没走上两步,老马居然看到自己住所的那个大门了。
这是一头不但能带路,而且还会抄近路,直接回家的驴子啊!
因为这次事件,所以当后来老马在遇到一群七八只的狼群的时候,他居然没感到多少害怕。
然后工作人员们牵着马匹围在一起,老马也站在了人群之中,看着银子那雄壮的身躯比狼更灵活,又是咬又是踹的,几下就把几头狼揍的满地找牙,还追着狼群跑了很远,老马相当的淡定。
类似的事件经历过几次,带来的后果就是,老马的胳膊都壮实了一圈——给银子刷毛刷的,白天刷晚上刷,反正没事在家就刷,骑着出门在路上休息也刷,那金刷子有点沉,刷着刷着肱二头肌都鼓起来了。
不过老马也是厉害,靠着银子,居然在冬季没结束,就把周边附近的居住点,走了个差不多。
更远的就算了,像扎西他们居住的地方,恐怕只有银子能带着他到达,骑一般的马都坚持不到地方。
眼看积雪开始融化,老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下乡之旅。
他来这么久了,肯定要申请一些支持的,现在就是下乡给各个学校送物资的。
这些工作都是老一套了,送物资过来,人家表示感谢,然后他再问一下这里目前的情况等等。
只不过等问完了,和几个小孩子聊天的时候,那几个小孩说着说着,忽然开始用当地话争执起来。
老马来了一段时间,多少也会了几句当地语。
听了一会儿勉强弄清楚,这些孩子们在比较谁找到的沙棘多。
老马就好奇:“为什么找沙棘呢?是要当药材,还是有其他用途?”
一个戴着皮帽子的小孩扭过头来,先抹了一下鼻涕,然后定定地看着他,在他期待的眼神中,很认真的说道:“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不能告诉你的呀!”
“噗……”老马差点就吐血了,大人们不说,这么小的熊孩子也这样。
“对,不能告诉他。”另一个熊孩子补充。“不能把咱们要种沙棘的事儿告诉别人,不然万一沙棘……唔唔……”
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一个大一点的孩子,一下子捂住了嘴,不让他说了。
老马这下知道了,这些孩子们找沙棘,是要种沙棘。
不过忽然种沙棘呢?
老马本来不是一个好奇的人,再说这事儿就算管也是归林业部门管,轮不到他教育部门的去插手。
可自从到了这里,老马遇到的离奇事儿太多了,真的忍不住。
于是回去之后就打听了一下,就知道当地林业部门出台的,根本没这方面的计划。
那就是当地人自发搞的,他仗着自己听到了那个熊孩子说漏的那句话,趁着吃饭的时候,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下,还真打听到了点东西。
据说有人给当地人建议,让他们种沙棘,所以现在所有人都在找沙棘树,但凡是能走得动的人,都在找。找到后记下来位置,等到天再暖和点,就可以扦插种植了。
然后别的就问不出来了,老马那白面书生的形象,别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外来的,不告诉他。
老马不服,也准备去找沙棘树,回头记下来位置,拿着这位置和人换消息,不怕没人会告诉自己。
结果这一找就是好几天。
他还得上班呢,只能趁着下班的时间去转悠。不然一个教育上的一把手,上班时间你下乡可以,在办公室也可以,但是你没事野地里骑驴乱溜达那不是不务正业吗?
就算只是下班去,可这里有点大,一旦出门再想赶上上班就很难。反正他能找好几天,那还是二把手莫赤给他面子,在他不在的时候统管大局,没让他多操心。
这几天他也找到了一些沙棘,现在沙棘没结果呢,都是野生的,不熟悉这种植物的人,是很难辨认出来的。
老马能能找到,是因为他看到这些沙棘树上,都挂着布条。
有的是打个稀奇古怪的结,有的是写着字,大部分字也是和蚯蚓爬似的,一看就是当地略微认识几个字的人写出来的,还有些干脆就是只有画的人才理解的稀奇古怪的图案。
有这么个布条,就是已经有人发现,做过标记的了。
当地的人们都默认这个规矩,沙棘都是野生的,有人先挂了布条,代表这就有人先发现了,别人就自觉避开。连那些小孩子也都是遵守这样的规矩,老马肯定不能破坏规矩。
所以几天下来,他是找到了不少沙棘,但是自己特意准备的布条,一条都没挂出去。
这就是个大悲剧。
等再下一次乡,老马就彻底放弃了!
荒野上经常能见到骑着牛骑着马的人转悠,前一段时间他还当时雪化了,大家都出来活动,现在知道了,人家都是来找沙棘的。
老马也不是没见识的人,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肯定是一个改善当地环境和牧民们生活的大好举措。
但是他觉得就算换他来,哪怕是把自己后方的支援都发动起来,从上自下的推行,效果都未必有这么好。
但是一个人就做到了?怎么做到的?
到底什么人,一句话能让整个地区的牧民们都行动起来,种沙棘?
老马隐约觉得,可能和自己骑的驴子有关系,但是没人告诉他。
所以他只能继续疑惑着,也许一直到他走,都解不开这个谜题了。
……
那个一句话让牧民们行动起来的人,正在跟着队伍,准备考体育呢!
老赵旁边还有个年轻老师跟着,这个也不能叫老师,只是水清县教育部门的一个工作人员。跟着老赵也没别的事儿,是为了确保他考试顺利。
这是一项自上而下交待过的任务,确保赵起武同学,考试过程顺利。
其实二高中来考试很吃亏的,人家县城的高中学生直接吃过饭散步来考场就行,他们二高中的就得坐车来,还得起大早的坐车来。
虽说现在公路修通了,可是毕竟是折腾了一趟,和人家这没法比。
不过这考试也没那么严格,老赵就看到有个学生在一千米跑步的时候,偷偷跑到了跑道里面捎近路,就这样考试成绩也没作废——当然那个学生情况特殊,体重超标的,就算捎近路成绩也一般般。
老赵这边就很轻松了,立定跳远扔铅球考完,跟着的这位还让他休息一会儿,然后参加考试。
连队都不用排。
老赵倒是想跟着排队,不搞这么特殊,但是看不管老师还是同学对此待遇都很淡定,明显觉得他搞特殊化是很正常的事儿,他也就懒得说了。
配合人家工作嘛!
赶紧考完拿到高考的这白送的三十分,就去看柳清影了。
这时候柳清影也考两项,最后一项跑步刚准备好。
老赵在旁边就也做好了准备,发令枪一响他就跟着当上了陪跑。
一边跑一边鼓劲儿:“没事儿,正常跑就行,肯定满分的,别紧张……”
柳清影看到他那紧张的模样,又想笑又感动,差点一口气就泄了,那可是会影响成绩的。
考试毫不意外,柳清影轻轻松松跑了个第一出来,满分。
老赵观察的仔细,凑过来嘿嘿乐着:“里面穿运动衣了吧?这里都不抖了……”
柳清影脸一红,瞪了他一眼:“流氓,穿了怎么样,不穿怎么样!哼!”
哼了一声就赶紧给别的同学鼓劲去了,虽说考试的都是高三的,不过有几个舞蹈班的女生和她也都挺熟悉的,再说女生宿舍就一个楼,她又是学校里的名人,认识的人其实挺多的。
老赵就嘿嘿直乐。
……
二高中就那么点人,一上午就考完了。
这里也没人管饭,虽然考完试中午都过了,还得坐车回去。
不过等大伙儿都考完坐车的时候,老赵和柳清影已经开始三河镇出租房做饭了。
柳清影给几个熟悉的女生喊了几声加油,老赵就拉着她回来。反正自己有车,不用等学校包的那车。
因为考试成绩比较满意,柳清影今天中午特意下厨做的饭菜。
蒸米饭,然后炒了个蘑菇青菜,肉丝木耳,还凉调了一个野菜——不是荠荠菜,这时候荠荠菜都老了,是一个叫地方叫法叫豆瓣菜的野菜,学名不知道,反正都是过了水之后凉调。
野菜是学习小组的同学回家带来的,有个同学整天吃班长的晚上加餐,想表示下谢意家里条件又不允许,就趁周末的时候回家跑村上附近的梨园,挖了一蛇皮袋子的野菜扛来了。
老赵很高兴的收下了,这个同学都不太会说话,给送点野菜还面红耳赤的很是不好意思,他要再推辞什么的,那就对不住人家的心意。
现在柳清影做饭已经不像第一次那样了,当初是新手第一次,明明加了盐,却总感觉少,翻炒一会儿想起来忍不住加点,再翻炒两下又忍不住加点,加着加着菜就吃不成了。
等着饭菜做好,老赵还点评:“这个不错,蘑菇去水去的好……”
柳清影就笑:“德性,就知道显摆自己。”
买的平菇,这个洗完吸水,要慢慢挤出水分,又不能太狠,不然炒出来都不成样子了。
平菇是镇上一家敢于吃螃蟹的人自家种植的,每天带个箩筐来集市上卖,卖的有点贵,一块钱一斤,经常一天一筐也卖不出去。
柳清影吃饭吃的快,老赵一看就劝她:“刚考过体育,放松一下怎么了?一直把自己逼太紧,效果也不一定好。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呀,下午带你出去玩一下吧!”
柳清影停了一下,有点迟疑:“不太好吧?我总感觉还差得远。咱们县这一年也考不上几个京城的学校的,我怕到时候差几分会后悔。”
她现在就不考虑全校的名次了,没意义。二高中的名次没什么用,一年就那么几个能考上学的。拿全县说还差不多,运气好的话,水清县一年还能有一两个上清北的。
“放心吧!”老赵也没法说就算你到时候差点分我也能有办法,只能劝。“只要不报考清北,你现在的成绩上个北外之类的都没问题,到时候报考的时候我找人给你参考一下,没事的。”
现在报考还是考试完就报考,自己预估成绩,然后考虑报什么学校。
这个就相当坑,每年都有大批学生因为估分过高或者过低,上了个不理想的学校,甚至不得不继续复读的。
就像京城里的学校,每年给整个玉州省就几个名额。运气不好赶上报的人多,那名次靠后的哪怕分数很高也玩完。
同样的试卷,有的地方的四五百分就能上清北,玉州这边四五百分就是个建档线的成绩,连专科都不定够得着。
所以柳清影压力是真大。
不过老赵大概是好事做多了,这次劝说了几句,吃过饭柳清影竟然不着急去学校。
老赵一看有门,就提出一起去河边踏青。
柳清影纠结了那么一下下,总算点头同意了。
老赵心说你再不同意,我就得和你爸妈打电话,让他们来看看你了,不然老这么给自己太大压力,别高考没考完,腰都累细了。
腰细还行,老赵怕的是,万一她给上面累小了,以后孩子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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