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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庙前一孩童焦急的来回渡步,时不时张望远方,寒冷的风吹在脸上犹如针刺,但丝毫没有动摇他等下去的决心。
他时不时的对着手掌哈气,一团白雾便拥上他小小的手掌然后散去,他赶忙用力搓搓手掌努力留住这短暂的暖意!
屋内一长相秀丽的小女孩倚着门框,裹紧身上破旧不合适的大棉袄叫道:“泊崖,快进来莫要冻着,番薯烤好了你趁热吃!莫管你阿姐,谁知道她又上哪里疯玩去了!”
小泊崖望着夕阳渐渐落下,来回走动的脚步愈加急促:“大姐你先吃着,我再等一会会,等洛兮回来跟她一起吃!”
他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日这般焦急等着了,每次都是余晖落尽,才能见崎岖的山路上隐隐出现一个人影!
今日的时间,每分每秒都仿佛特别悠长,小泊崖的呼吸在这寒冷的夜里化成一团团袅袅白烟,升腾,湮灭!无数次的眺望,无数次的失望,心也跟着夜幕渐渐深沉!
他已经数不清自己走了多少步,再次望向那蜿蜒崎岖的山路,一小小的身影隐现在远处,他还来不及开口,清脆的孩童声便传来,犹如冬日的夜莺,不真实,却格外的好听:“喂,小泊崖,你快来接我一把呀!”
方才的担忧,烦躁,和那无数的猜测都化作云烟。
小泊崖一路小跑过去,寒风刮得脸颊生疼,他都置若罔闻,跑到她身边搂过她怀里的东西推搡着她进屋里,屋里生着篝火,定会让她冻得僵硬通红的手舒展起来!
乍一进屋,暖洋洋的温度和责备声便迎面扑来。
“一天到晚的见不着人,到哪里疯玩去了?回来的越来越迟,虞洛兮你就不能早些回来,也免得泊崖担惊受怕还要日日在外挨冻等着你!没有丁点做人阿姐的样子!”俏丽的小姑娘如年迈的阿婆一样唠叨起来!
一边数落她一边从火灰旁边挖出热乎乎的番薯,滚烫的温度使得她不得不在两手直间不停的倒腾着,约是没有那么烫手的时候赶紧塞到了虞洛兮手里!
小洛兮脸上有些皲裂,嘴唇也随着她嘿嘿的赔笑裂了口子,渗出了细细的血条,火色映在她的手上,那肿胀的手指显得更加通红。
她将热乎乎的番薯小心翼翼的放在长长的衣衫上,:“月兮你看我带了什么!”她从小泊崖怀里接过两个油纸包在小月兮脸前晃了晃!双眸似乎燃着火苗,亮晶晶暖洋洋的,好似星辰,好似骄阳!
小洛兮轻柔的拆开油纸,献宝似的将里面的东西伸到对面:“是肉,两个鸡腿呢,我比对了好几个小贩,挑的可是最大的呢!揣在我怀里一路跑着带回来的呢,还是热乎的,你快闻闻,香不香?”眼睛笑得弯弯的,好看极了!
“你哪来的钱买这些东西?”
“我赚来的!小泊涯你快过来一起吃!”
“你吃一个,我和泊涯吃一个!”
小洛兮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不瞒你说,我买了四个,路上太饿了,我实在忍不住了,便偷偷吃了两个,此时还撑的难受呢!”她将另一只油呼呼的鸡腿递到小泊涯手里,宠溺的摸摸他毛茸茸的头发!
常年的潦倒,让两个女孩子看起格外的单薄,唯一欣慰的是那个小男孩依然被他们喂的胖嘟嘟的,可爱的紧。
到了冬日,能吃上热乎乎的番薯已是不易,更何况还是香气逼人的鸡腿!三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
望着他们吃的香甜,小洛兮心下一片柔软:“日后,我定不会再让你们受一丝委屈!”说的郑重,犹如誓言,亦犹如低声的呢喃,叫人听不真切,也不知她是说给他们听得,还是说给自己听得。
唯有他顿了顿嚼着的动作,而后狠狠的撕咬一口肉,撑的嘴巴鼓鼓的,像一只荷塘里的小青蛙。
她说巧合间得认一当铺老板,老板嗜酒,每日总要喝上那么几两!
酒馆极远,她问老板说自己愿意帮他打酒,老板说他平日里要去镇上的集市打酒,那酒馆生意极好,每日只售百壶,每人不超两壶,有时不到中午便能售空,因此大约两日就要去一次,桂花酿三十文钱一壶!他愿意出三十五文给她!
小洛兮步行走到集市需要足足半日,她在集市整个问下来,最便宜的桂花酿在最偏僻的城南,二十文钱一壶!
她闻闻味道觉着都一样!伙计说因为地段不够繁华,价格只能低一些,但是酒和当铺老板平日里买的都是一样的,都是从同一个酿酒店里购买的,要她只管放心!如此下来,每日便可赚上十五文,只是路途太远,每日只能天朦亮便出门,踏着繁星归来。
如此半月,总算是赚了些小钱,不必再为温饱发愁!
小洛兮见他们吃净了肉便开口道:“我今天有点乏了,先去歇息,你们莫要扰我,那个油纸包里有我买的糕点,瞧着好看极了,你们尝尝,若是好吃明日我再买些回来!”她手悄悄的往衣袖里缩了缩,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走向破庙的偏房!
三人本是都宿在偏房,今日看她风尘仆仆想必是真的累坏了,泊涯和月兮便在火堆旁裹着破旧的被絮休息!
过了许久,只听得劈里啪啦的燃火声和沉沉的呼吸声,小泊涯轻声唤了声大姐,回应他的只有轻微呼吸声,他蹑手蹑脚的起来,走向偏房。
洛兮在靠近墙角的草埔上蜷缩成一团,眉心时不时的锁一下再舒展开来,似乎是疲惫极了,小手漏在外面,红彤彤的,手指上有几处冻疮,轻微的糜烂。
他心里似乎压抑着什么,说不上来,压不下去!他走过去想要帮她将手掖今被子里,突然脚下一滑,黏黏的东西粘在了他的鞋底上,弯下腰去,突然间眼泪就断了线,滴滴答答的落下。
泊涯小小的身躯,站在原地半晌,借着外屋的微微火光打量着睡着的人,她就近在眼前,却仿佛伸手怎么也够不着,那种无力感,深深的折磨着他!
最后的最后,他也没有将她露在外的手放进那本就破旧不堪的棉被之中。
门外的石凳上,他嘴唇抿的极紧,身体夜忍不住的颤抖着。
他手里紧紧的握着方才从屋里拿出来的番薯皮,大约是握的太用力,残留的金黄色的内里伴随烧黑的外皮从指缝溢出,落在他的外衣上,亦落在了他的心里。
他浑身都闷闷的痛着,难以言喻的情绪犹如野兽般叫嚣着想将他撕咬吞没,终是无处宣泄,只能化成低沉压抑的呻吟,随着眼泪倾洒而下,犹如春日里的甘露,洒在心里深埋的那颗种子上,让这颗种子生根发芽,肆意的蔓延在身体的每个角落。
不知过了多久,他红着眼眶仰起头看着星空,这个冬日夜晚的繁星,似乎照亮了他未来路途中的所有黑暗。
他伸手欲将外衣上的东西佛去,奈何越抹越脏,最后印染成一大片,不分黑黄,犹如他和她,再难分彼此!
若那日起,他只觉得她是亲人,那今日起,她便是他的所有,定要不遗余力的护得她一世周全,要她夏日不顶酷暑下河捕鱼,要她冬日不冒严寒奔走打酒,要她吃饱穿暖,要她锦衣玉食,要她脸上常带欢颜。
第二日,天还未亮,她便火急火燎的出去了。
方才还在熟睡的泊涯,瞬间睁开眼睛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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