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好似平地惊雷,炸在鸢的耳畔,让她好久不能平息。
若他们没有血缘关系,那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才能让她不顾自己的性命去救虞月兮。
“是不是很吃惊?”虞洛兮痴痴的笑着,她觉得鸢的表情实在是好玩。
鸢点点头。
“那你想不想听?”太多年了,她都不曾跟任何人提起过那些过往,甚至虞泊涯对这些也是知道的少之又少。
鸢拉她起身,就算是要讲,也不能让她在这冷飕飕的院子里回忆往事。
待虞洛兮回到屋里,鸢忙着去打了一壶热水,温上一壶花茶,又将软枕往她腰后垫了垫。
在这袅袅花香满是温暖的软塌上,虞洛兮的记忆返回到十多年前的那个傍晚。
十多年前:
“阿婆,我回来了,我在荷塘里挖了好多节莲藕,待娘亲回来我便可以给她做糖醋莲藕吃了!”年幼的虞洛兮背着小小的竹篓,里面放了几节白白净净的莲藕。
她走两步便要停下来歇一歇,然后使劲的将背上的竹篓往上窜一窜,细细的竹篓绳子将她的手指勒的通红,但也丝毫掩盖不住她脸上洋溢的笑容。
“阿婆,你听到了我说话了吗?我要将这些莲藕放在厨房里吗?”她踮起脚尖,吃力的将竹篓放在院子里的桌子上,赶紧搓了搓有些发红泛肿的小手。
见阿婆半天也没有回应自己,便一边叫着阿婆一边狐疑的往简陋的屋子里走去。
刚推开木门跨进脚步,便被脚下的东西隔得生疼,低头一看,是阿婆平日里用来腌制白菜的坛子,尖锐的瓷片穿透了她薄薄的鞋底,她抬起脚将瓷片拔掉,觉得脚心尖锐的疼起来了。
她还来不及脱掉鞋袜检查一番,便被屋内的景象吓到了。
屋内本就不多的陈设此刻全部乱七八糟的横在房间空余的地方,桌子歪歪扭扭的丢在墙角,椅子几乎已经碎成了烧火的柴火,茶壶茶杯,木质的托盘,全部支离破碎的散落一大片。
她颤抖着声音轻轻的开口喊道:“阿婆,阿婆你在吗?”
当自己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一阵阵响起,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恐慌,小心翼翼的将三个屋子都转了一遍,也没有寻到阿婆的踪影。
年幼的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能抱住自己蜷缩在一个角落,嘴里不停的喊着阿婆。
从日出等到日落,从黄昏等到满天繁星,直到肚子饿的咕噜噜的响起,她才接受了事实。
从今天起,她只能依靠自己活下去,她将鞋子脱掉,用毛巾沾了点水将脚底已然凝固的血痂去掉,待擦洗干净,找了一片洗的泛白的帕子将小小的脚丫包裹起来,拿起阿婆针线框里的线绳将帕子系紧、剪断。
因为裹了帕子,脚丫大了一圈,原来的鞋子已经穿不上了,又找来一只阿婆的鞋子踢踏上。
她抱着那被自己洗的白白净净的几节莲藕,那本是替自己娘亲准备的,如今阿婆也不在了,娘亲又是一年半载难来两次,这以后的日子里,她一个人无依无靠的,怕是寸步难行吧。
伤心归伤心,感慨再多日子还是要过的,她搬起厨房的木墩子放在灶台旁边,站上去一碗一碗的朝着锅里加水,然后盖上锅盖点燃柴火。
平日里虽然也帮着阿婆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生火做饭什么的她都还可以,但阿婆一直说她还小,刀子太危险,因此她现在双手掂着硕大的菜刀,一时之间不知从何下手,掂量半晌,终是将菜刀高高举起,重重的砍在莲藕上。
一半莲藕因巨大的冲击滚落在地,染满了厨房的灰烬,她捡起来放在满是豁口的瓷碗中清洗之后,又放到案板上忙碌起来。
水开之时,她也总算是将几节莲藕切成了小块,大大小小的,还有些碎掉的渣渣,她都悉数放入锅中。
这是她第一次自己做饭吃,待熟透之后乘出,洒了些许粗盐,倒也吃的津津有味。
吃饱之后她如往常一般,端着烛台走进属于自己的那间小小的房间,盖好棉被吹息蜡烛,因为她知道,只有养好精神才能依靠自己好好地活下去。
那一晚的星星格外明亮,透过窗棂像一位母亲般守候着熟睡中的她。
一个孩童独子面对这个世界,并非是她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材米油盐的支出,都不是一个孩童能负担得起的,几日之后,她便开始了数着米粒煮汤喝的三餐。
好在正直夏日,山坡上的野菜也有许多,她便挖些来填肚子,但没有主食顶着的日子里,总是饥肠辘辘的,那些野菜野果之类的,只能保证自己不被饿死而已。
她本可以去往稍微远些的地方采集果子果腹,但那样晚上就很有可能回不来,深山老林的,她到底还只是一个孩童,对于那些豺狼虎豹也是打心底的恐惧。
她也想过去人多的集市里讨生活,好歹自己有手有脚的,干活也很麻利,总不至于将自己饿死。
但是这里,有她必须留下的理由。
阿婆如今看来怕是凶多吉少了,娘亲又鲜少来此,若是自己离开了这里,那日后娘亲怎么寻自己呢?那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啊,她心中牵挂的满是那个都快要记不起容貌的亲人。
月余之后,她已是面黄肌瘦,平日里也总是无精打采的。
那一日她正如往常一般挖了些野菜往家里走,路过一处房屋前隐隐约约的听到有人呼喊,她觉得好笑,自己在这世间哪还有认识的人,便也不再停留的往前走。
“小丫头,你等一等!”一中年妇女的声音响起。
她扭头望着那个体型有些发福的中年妇女,有些疑惑的指了指自己。
那妇女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对,就是你,你等一下!”
妇女一路小跑到她面前,将怀中鼓囊囊的手绢包裹着的东西塞给她,嗓门颇高的吆喝道:“你这丫头片子看起来瘦瘦弱弱的,走去路来倒叫老娘一路好跑,这些吃食你拿着快走,莫要让我家那死鬼看到,要不人今日咱俩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她被妇女推搡着往前走去,摸着手中还带这些温热的吃食,泪水盈眶,模糊了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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