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退回到几十分钟之前。
卡瑞娜已经在皇家学院稳定下来,有时候会去教堂帮忙。她的朋友的男伴当时抛下两人去追人,然后悻悻折返,她才在别人嘴里听到尤利卡的名字。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他这么嘟囔一句。
卡瑞娜脸上得体的微笑挂不住了,立刻着急地问他人在哪儿。
被指了个方向后,她再去找当然也找不到,她便失魂落魄地去了自己原本的目的地,也就是大教堂。
然而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远远地碰上尤利卡。
幸好尤利卡不排斥见她,她才能够搭上话,只不过卡瑞娜依旧对尤利卡的变化表示震惊。
“你怎么会”她语气酸涩。
一定是莱恩斯亲王,是他强迫尤利卡变成了血族。
不然以尤利卡的骄傲,怎么会允许自己变成这种怪物。
是的,她的思想已经彻底被扭过来了,不得不说教会的思想教育工作做得非常好,她已经为之前自己的不成熟和疯狂感到后悔,并且对血族这种生物避而远之。
但这范围并不包括尤利卡。
“你是不是想进入大教堂”她看了一眼尤利卡面对的方向,“你是不是想接受洗礼我知道你肯定不是自愿变成这样,你放心,神父和修女、牧师都心地善良,他们会接受你。”
“我可以带你进去。”
谁知尤利卡却迟疑着,摇了摇头,又点头。
他的确想进去,但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就让他保持现状吧,他对自己的决定从来没有感到后悔。
卡瑞娜听了他的请求,也没说什么,只说她可以帮忙,就像他曾经不顾一切拯救自己那样。
于是就有了女装装扮。
卡瑞娜只能感到抱歉,她手头没有其他东西,只有刚刚在裁缝店取来的裙子,她还能把自己的淑女帽和面纱借给他,尤利卡只要装作不方便见人的患了天花的女性就行。
之前言轻只是担心被认出来,现在则直接向上帝祈祷,千万千万不要被任何人看到。
不然他会直接社死
不过,他现在对上帝祈祷似乎不行了,他背弃了上帝。
夜间的教堂并不对外开放,但如果有人开门就是走后门,依旧可以想办法进去。
卡瑞娜本来还想问问他要去哪里,结果她正准备回头去叫尤利卡的时候,一只手指轻轻点在他脖子上。
她骤然失去了声音,眼神逐渐涣散,微微抬起的手也逐渐放下,仿佛突然失去了灵魂。
其实她只是恍惚了一下,言轻离开后,她就从迷茫中清醒过来。
然而她带进来的人早就离开了原地。
她正疑惑着,突然发现今晚的大教堂格外冷清,以往神像的旁边点满了蜡烛,穹顶上的巨大吊灯也不会这么早熄灭,现在教堂里只有寥寥几盏墙上烛台亮着光。
而且以往这里也不会一个人都没有,总会有一两个修女或者牧师守夜,以免有客人深夜紧急拜访。
她感到了一丝恐慌,总觉得静谧地过分了,好像所有东西都藏了起来。不过她也没有立刻离去的想法,只是匆匆往走廊走去,赶往自己本来的目的地一间祈祷室。
“啊。”她猝不及防间撞到了一个人,连忙道歉“抱歉先生,这里太黑了,我一时间没注意就”
“没关系。”被他撞到的男人侧了侧头,礼貌但仿佛与她有极远的隔阂,“你可以离开了。”
他说的是“离开”而不是让她走,不过卡瑞娜一时间没有发现其中的微妙。
不过她却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声音的主人似乎和她只说过一次话,但是深深地刻进她的脑海,一度让她担惊受怕。
是莱恩斯亲王
她看到了那张脸果然是在她目瞪口呆间,莱恩斯猩红冰冷的眼神已经望过来。
不过他很快就转开了视线,在他眼里,这个人类和旁边的花瓶、窗帘、壁画都没什么区别。
另一边,言轻已经发现了血族的秘密。
他一开始就应该想到,大教堂是温莎堡最古老的建筑之一,只有皇宫能与之相比,这种建筑下面长眠着一位二代血族就不那么奇怪了。
同样的仪式,同样的祭品,鲜血从人类的胸膛前流出,被插在心口上的玫瑰输送到最中央的棺材里。
这次他们学聪明了,直接抓来教堂里的神职人员作为祭品,尤其是修女,她们拥有最纯净的血液,符合血族的要求,其中一个,甚至是尤利卡认识的。
那位看着他长大的修女。
他急的头上冒汗,但是他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下面不止一个三代血族,他们分布在盘旋而下的天井四周,巡逻着所有可疑行踪。
尤利卡背后就是离开的大门,他一步步后退,正准备短暂地出去一下,突然背后被人拍了拍。
言轻和0126都头皮一麻,慢慢回过头去。
居然居然是爱德华。
“你怎么在这里”尤利卡睁大眼睛,十分不敢置信。
环境比较昏暗,烛火摇曳,爱德华的脸色说不清楚是苍白还是正常,但他看上去比尤利卡要平静。
因为进了教堂后,一路上没碰上什么人,言轻早就把裙子脱下来藏到某个地方,不然爱德华看到他穿成那样,肯定无法保持现在的平静。
“你是一个人来的吗”爱德华露出一个友好的笑,“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你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我应该去接你的。”
他的寒暄仿佛一下子把尤利卡的记忆带了回去,想起了他还是人类的时候。
“我悄悄来的。”尤利卡张了张嘴,“请你不要告诉其他人。”
爱德华的模样看上去一切正常,加上又曾经和他有那么多纠葛,他没有往别的方向想。
他露齿一笑“好的,我知道了。”
然后下一瞬间,他脸色一变“猎人闯进来了”
尤利卡脑子里有根弦崩断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会被自己的同学出卖。
爱德华大喊一声将预警传出去后,就用身体拖着他不让他离开。言轻这才发现,他的血液冰冷,没有心跳和呼吸居然已经变成了低等血族。
低等血族原本无法和他对抗,言轻自己有三代血统,把他打伤轻轻松松。
但是按照尤利卡的人设,他还是会迟疑,因为爱德华不是别人,是他曾经的朋友和同学。
于是结果很明显了,他的对手是好几个三代,他被抓起来带到了最深层。
言轻可以的,他都不用想办法闯进来了。
他的目光放到了中央的棺材上。里面躺着的人似乎是个女伯爵,服饰以及棺材精美程度都显示了她的地位,她看上去就要苏醒了一般,干瘪的皮肤如吸收了海绵的水,急速膨胀起来。
几个三代血族看着他的眼神特别不善,恨他恨地牙痒痒。他们曾经无论如何都无法想到,差点被他们抓去当祭品的人类,居然成了一个三代血族
而且破坏了他们很多次打算。
“你真以为自己可以肆无忌惮了吗”鼻梁上夹着单片眼镜的灰发血族居高临下,冷冷地打量他。
“想必我们在这里把他处理了也不会遭到审判。”另一个血族对他说,“他曾经可是杀死过一位二代亲王。”
“或者让他继续当祭品。”血族贪婪地舔了舔嘴角,“一位三代血族当祭品,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只要他们咬死了说他是吸血鬼猎人,长老院也管不到他们。
鼻尖突然飘来一阵血腥味,血族面色一变其中一个三代血族仿佛突然反应过来,冲过去掐住尤利卡的手腕,抬起来,让他手掌心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居然在手掌心上刻下了诅咒浓郁的带着血腥味的黑色液体从字眼上流下,源源不断淌入地上的法阵。
“你们从来没有长进。”尤利卡没有任何被发现的惶恐,他继续说,“你们应该意识到,人类比你们更心狠,所以你们赢不了。”
说的好像自己是人类一样,他心想,他又忘了自己的身份。
三代血族之所以这么慌张,因为这是燃烧自己的血液为媒介的诅咒,不仅能够杀死还没完全复活的二代,还能让在场所有血族一起陪葬。
“这个疯子”血族气急败坏,面露凶光,“把他杀了他就不能继续发动诅咒”
已经晚了。
尤利卡下意识闭上眼睛,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全身而退,这恐怕是他做过的最大单的举动。
不过他的手依旧在疼痛,诅咒在腐蚀着他,其他地方却没有如意料中收到伤害。
“这就是你瞒着我做的事”
即使尤利卡不去看,也知道莱恩斯正满脸怒火地站在他面前,泄恨似的抓住他手腕抬起来,放到他面前。
“这就是你的办法你不把自己当回事,打算和他们一起下地狱”
“你就不会让我帮忙”莱恩斯一字一句道。
尤利卡睁开眼,发现其他血族已经远远地退开,至少退到了他们认为的安全区域内,而被一堆血族警惕的当事人正背对着他们,毫不在意地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你和我毕竟不一样。”尤利卡也被问住了,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被指责,“你又不会背叛自己的种族”
他有点恼怒,凭什么自己要被他指责啊
血族这种冷血的种族,难道自己还能让他感兴趣他这副作态,搞得像亲王殿下有多关心自己似的
“谁说我不会。”
莱恩斯淡淡地说了一句,其他血族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荒谬感和恐惧。
熊熊大火窜上天井,在大教堂地下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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