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诧异道:“你在京都?”
“不单我在京都,师尊当时也在京都。”朱雀解释道:“世人都以为师尊受伤之后,立刻离开了京都返回蓬莱岛,但其实被剑神那一剑重创后,师尊身处濒死边缘,根本承受不住颠簸返回蓬莱岛,所以只能在京都隐秘处潜藏。”
秦逍道:“道尊还是艺高人胆大。京都鱼龙混杂,若有人知道道尊受重伤留在京都,恐怕许多人都会置他于死地。”
“所以知道师尊进京的人都以为他受伤之后会迅速撤离。”朱雀冷笑道:“师尊当时算准,没有人会料到他躲在京都,只会以为他返回蓬莱岛。那时候如果真有人想杀他,反倒会跑去蓬莱岛,所以蓬莱岛恰恰是那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当时天斋在沿海一带设立了九座道观,被江湖人称天斋九坛,师尊派人传令九坛观主全都撤回蓬莱岛,如此也是故布迷阵,让人都觉得他老人家已经回到了蓬莱岛,绝不会想到他还留在京都。”
秦逍对天斋撤走九坛还是知道的,当时只以为是撤回这些人保护蓬莱岛,却不想是道尊精心布置,心想那老道士果然是狡猾多端,如此一来,那是谁也料想不到他竟然会躲在京都养伤。
“道尊在京都待了多久?”
“不到一年。”朱雀道:“剑神那一剑实在是威力无穷,如果不是他老人家修为高深,当场就会被击杀。不过他老人家说,剑神最后打出那一剑的时候,最后一刻似乎还是没有存杀意,否则就算是师尊的修为,恐怕也活不下来。不过即使如此,师尊在京都养伤大半年年才能下地,之后才能够撑着离开京都。”顿了顿,道:“其实如果不是庆王府发生那件事,师尊可能还会在京都逗留一些时日。”
秦逍却是寻思,圣人登基已经近十九年,血洗庆王府,那也是近十几年前的事情,当时朱雀也不过是少女。
影姨虽然风姿绰约,而且因为保养和服用养元的药材,肌肤细腻白嫩,看上去远不到三十岁,但她实际年纪确实已经三十出头,但即使如此,当年也不过十多岁而已。
年纪轻轻能够从庆王府混乱的情势下救出洛月,看来影姨当时就已经学有小成。
不过师承大宗师,影姨少女时候进展神速,那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影姨,按照你这样说,剑神死在京都没多久,夏侯便即登基?”
朱雀想了一下,道:“师尊受伤不到八个月,先帝便即驾崩,夏侯登基。夏侯登基也就两个来月,就开始大开杀戒,庆王府被诛灭。师尊虽然在秘密养伤,但却派我们几个关注京都的动向,有任何变故,都要向他老人家禀报。特别是夏侯登基之后,师尊料定夏侯一定会拿庆王爷开刀,所以令我暗中监视庆王府那边。”
“庆王府肯定有不少高手护卫,影姨年纪轻轻就能暗中监视而不被发现,看来那时候的修为就已经很了不得!”秦逍道。
朱雀道:“我自幼被师尊收留,是师尊首徒,他待我极好,给我服用了许多增进功力的灵丹,而且亲传我武功,所以我修为进展极快。”顿了一下,才继续道:“那夜庆王府一片血海,混乱不堪。我势单力薄,自然是无法正面与官兵厮杀,见到三绝护着洛月在府内躲藏,只是按照三绝的办法,根本不可能逃脱官兵的搜找,所以我露面带了她们躲入了水井之中。好在官兵的目标不是女眷,庆王爷的两个儿子和长女都被诛杀,躲入水井之前,我将洛月的衣衫套在了一名被杀小侍女的身上,或许这样也骗过了那些人。”
秦逍知道朱雀虽然轻描淡写,但那晚的情势必然是紧张无比,在那种情况下,朱雀年纪轻轻却临危不乱,还真是有大将之风,也难怪被道尊器重。
“后来我带着洛月和三绝见了师尊,本以为师尊会斥责,但师尊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排迅速离京。”朱雀道:“也就是在那次,洛月二人跟随我们回到了蓬莱岛,投身道门,洛月和三绝这两个道号,是师尊亲自为她们所取。事后我们留了几个人在京都打探消息,夏侯似乎真的以为庆王爷满门被诛,并无追拿洛月,而洛月的身份自然也是隐秘至极,除了师尊和三绝,也只有我知晓她的背景。”
秦逍心中疑团此时却颇有些释然。
他一直想不通青州昊天为何会盯上洛月,但知晓洛月身份后,便知道青州昊天是在下一步大棋。
毫无疑问,恢复记忆后的洛月对夏侯一族充满了切齿仇恨。
王母会中肯定也有不少人与夏侯家是死敌,但对夏侯仇恨的坚决,恐怕没有几个人及得上洛月。
庆王爷满门被诛,而且还是李氏皇族,洛月记起这一切之后,肯定是要不惜一切代价诛灭夏侯一族,青州昊天自然知道,让洛月接任昊天之位,王母会与朝廷的仇怨自然是不死不休。
而且洛月的身份非比寻常。
她虽然只是王爷之女,但身上同样流淌着李氏皇族的血脉,如果等到机会成熟,洛月甚至可以将自己的身份亮明,如此一来,那些依然忠诚于李氏皇族的朝野力量,也未必不会拥戴洛月。
不过这肯定是等到王母会真正有了与朝廷抗衡的实力,否则轻易泄露身份,被夏侯知道还有李氏血脉存活于世,那肯定是倾尽全力要将其诛杀,一旦如此,洛月的处境自然是凶险至极。
所以秦逍完全能够理解洛月的身份为何会是最大的隐秘。
青州昊天埋下洛月这颗棋子,却是思虑甚远。
但他疑惑的是,洛月被救,就连蓬莱岛上也只有道尊和朱雀知晓,除这两人之外,就只有洛月身边的三绝,既然如此,青州昊天又怎可能知道庆王爷的血脉躲藏在蓬莱岛?
“三绝的武功可是来到岛上之后所修?”
朱雀摇头道:“三绝年轻时候,也算是一名行走江湖的侠女。庆王爷时常会离京,乔装打扮游山玩水。他在离京的时候遇见了三绝,两人相处之后,产生了感情,后来三绝就跟随庆王爷回京,成了庆王爷的妾室。三绝本就有武功根基,一直在庆王爷身边护卫,她一直没有生育,对洛月十分疼爱。那夜官兵诛杀庆王府,三绝本是想保护洛月逃过一劫......,来到蓬莱岛之后,她与洛月也算是相依为命,师尊也让我传授了她一些功法,她除了陪同洛月,也是勤修苦练,其实也是为了更好保护洛月。”
“这样说来,应该不是她了......!”秦逍皱眉道。
朱雀何等聪明,秦逍这句话没头没尾,她却是听得明白,问道:“你怀疑三绝泄密,走漏了洛月的消息?”
“否则我实在无法解释,青州昊天如何知道洛月会在蓬莱岛!”秦逍疑惑道:“连夏侯都以为洛月在那夜就死了,青州昊天如何知道洛月还活着?影姨你救出洛月,将她带回岛上,肯定也是隐秘至极,岛上其他人甚至都不知道洛月的存在,我实在想不明白青州昊天怎会知道?难道他是神仙,可以算到洛月的行踪?”顿了一下,才道:“所以唯一的可能,只能是有人泄露了洛月的行踪,这才被青州昊天找上门。”
朱雀蹙眉道:“除了师尊和我,就只有三绝知道此事。三绝对洛月的感情我很清楚,她是绝不可能背叛洛月。我和师尊自然也不会泄露消息......!”说到这里,娇躯忽地一震,美眸之中显出骇然之色。
秦逍看在眼里,道:“影姨是否想到什么?”
“没有。”朱雀立刻摇头道:“没想什么。”
秦逍叹道:“影姨何必瞒我,我知道你想到了答案。”身体微微凑近,低声道:“你是否猜想是道尊泄露了秘密?”
“这......!”朱雀娇躯又是一颤,苦笑道:“师尊......师尊他不会这样做。”
“你当年救下洛月,道尊没有怪你,反倒是立刻带着洛月返回蓬莱岛,难道你觉得是道尊生出恻隐之心?”秦逍轻叹道:“影姨,并非我诽谤道尊,他当年带回洛月,本就是想着有朝一日将洛月当成工具来利用。”顿了一下,询问道:“道尊回蓬莱岛之后,可曾离岛?”
朱雀摇头道:“我一直在师尊身边照顾,而且他的伤势也根本无法离岛。”
“除你之外,那些年肯定还有其他门徒被他召见。”秦逍道:“你也说过,当年你们离开京都之后,还在京都留有耳目,这也证明,道尊即使闭关疗伤,却也并非不理世事,他其实一直在关注天下局势。”
朱雀微点螓首,道:“确实如此。我管理岛上事务,但金乌负责外事,他手下有一群人,专门打探各种消息,而后将消息源源不断传回来。师尊也会时常召见金乌,不过金乌被召见的时候,我都不能在边上。”
“金乌后来负责与进入王母会的洛月联络,所以他对这条线很清楚。”秦逍道:“那么有没有可能金乌早就奉道遵之令关注到王母会,甚至金乌以道尊之名,与青州昊天取得了联络?如果是这样,道尊向青州昊天传递了洛月的消息,也并非不可能。有没有一种可能,洛月进入王母会,继而成为昊天,其实就是道尊和青州昊天联手策划?”
朱雀竟没有显出意外之色,显然秦逍的推测,她已经想到。
“如果当真如此,一切就说的通了。”秦逍道:“在书库之中,洛月所言,分明对道尊充满了不敬甚至敌视,因为她知道,道尊一直将她当做工具来利用。她既忌惮道尊,心中也是怨恨,毕竟没有人愿意被别人操控为傀儡和工具。”顿了一下,才看着影姨美丽的眼眸子道:“前来蓬莱岛的路上,影姨说过,道尊谋划的大业,是要让诸道归一,而且还会扶持新君登位。待得新君登基后,东极天斋就成为国教,你也说过,那新君是纯正的李氏皇族血脉。我当时还以为是麝月公主,现在明白过来,你说的是洛月!”
朱雀颔首道:“不错。整个计划,虽然有一些部分师尊都没有告诉我,但他对我说过,要扶持纯正的李氏皇族血脉登基,他虽然没有说出洛月的名字,但所指自然是洛月。”
“也许道尊将这个目的都告知过洛月。”秦逍叹道:“所以洛月成为昊天之后,不但只是要对抗朝廷,而且还想着夺回李家的皇位。”说到这里,微一沉吟,才道:“青州昊天积极发展王母会,一心要与朝廷为敌,现在看来,这青州昊天的身份也着实不简单。咱们对这青州昊天的出身一无所知,现在只盼三绝能够找到一些线索。”
朱雀却是神色凝重,道:“我现在只担心青州昊天心中不甘,还会打洛月的主意。此人到底是什么修为,咱们一无所知。如果时时刻刻派人守在洛月身边,洛月必然反感,但如果给她独处的时间,我就担心青州昊天会趁虚而入。青州昊天当年就是趁了这个空子唤醒了洛月的记忆。”顿了顿,美眸之中满是担忧之色,轻声道:“如果昊天再次被唤醒,后果......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我明白。”秦逍也是苦笑道:“唯一的办法,就是一劳永逸解决此事。只不过........哎,影姨你又怎忍心对她下狠手?”
朱雀却是抬起头,修长雪白的颈项宛若天鹅一般,但脸上满是愁闷之色。
秦逍见得四下无人,忍不住伸手过去,轻握住朱雀一只玉手,朱雀身体一震,吃了一惊,急忙收手,秦逍有些尴尬,朱雀见状,犹豫一下,才低声道:“别被人看见!”
她只说莫让人看见,却并无反感,秦逍心下顿有些欢喜,暗想影姨的意思是不是在说,如果无人瞧见,就可以伸手握住?
“你跟我来!”朱雀想了一下,才轻声道,也不多言,转身便走,那腴美曼妙的身姿宛若风中杨柳,腰肢摆动,自有一股醉人的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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