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燃这会在苏安眼里已经成了半人半鬼的玩意,自己的血管脖颈被他觊觎,苏安只恨不得能离得他越远越好。但在他埋头想走的时候,何夕燃却挡住了苏安的路。
程苏安往另一个方向转,又被何夕燃堵住。他终于抬起头,半大少年被欺负得想哭,“你干嘛。”
何夕燃眯着眼看他。
苏安一瞬间福至心灵,心中痛骂狗男人,“……叔叔再见。”
何夕燃侧过身,让开了路。
张叔载着苏安离开学校,余光一直朝后方看去,“那位是小少爷的朋友吗?”
苏安顿了顿,摇摇头,装作好奇道:“张叔也认识何先生吗?”
“不不不,我不认识,”张叔有些着急地摇了摇头,又尴尬地笑道,“我哪里能认识这样的人。”
张叔认识何夕燃不奇怪,说自己不认识才奇怪。
苏安拿过一旁的矿泉水,换了个话题道:“张叔,你为姐夫工作几年了?”
张叔算了算,“有八年了吧。”
八年了,那完全经历了沈长修的第一次婚姻,但他却说自己不认识新娘的亲哥哥。
苏安眨眨眼,“可真是久,张叔在沈家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一定知道很多故事。其实我一直好奇,姐夫都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以前没谈过恋爱吗?”
张叔握着方向盘的手出了汗,他趁着红绿灯的间隙抽出纸不停擦过鬓角流下的汗水和油光,含糊道:“这不都是为了遇见程小姐吗?”
他偷偷朝后视镜中看去,坐在后座上的程苏安小少爷表情正常,带着几分好奇,应该就是随口一问。
张叔松了一口气,好话不停送上,“程小姐和咱们先生天生一对,天上的月老都得亲手去牵红线。”
程苏安笑弯了眼,应和张叔的话,“姐姐和姐夫有缘分呢。”
张叔没敢隐瞒,当天晚上就把苏安和何夕燃有过接触的事情告诉了沈长修,沈长修下班后把苏安叫到了书房里。
空调低到了十九度,冷风飕飕,沈家空调的制冷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听说你成为了何夕燃的模特?”沈长修解着领带,笑问。
苏安捧着果汁乖乖点头。
“这个工作很辛苦,”沈长修的语气温和,带着来自爱上书屋,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浪费时间。”
苏安被说得低下了头,“姐夫,我没耽误课业……”
沈长修看他这样,语气更加温柔,“安安,别怕,抬头看看姐夫,姐夫没有说你做得不对的意思。”
苏安抬起一点点头,闪躲地看着沈长修,害怕和忐忑在年轻的面容上交织。
沈长修将西装外套扔到一旁沙发上,摸了摸苏安的头发,“怎么想去做人体模特了?”
苏安眼睛一闪,略带兴奋道:“姐夫,何先生是个很厉害的画家,我很高兴能给他做模特。”
沈长修恍然大悟,“原来是喜欢何大画家。”
他轻轻地顺着苏安的头发向下,摸到了白皙的后脖颈处。
苏安缩了缩脖子,紧张握紧果汁,“姐夫?”
沈长修不会也不是人吧?
附有厚茧的手指磨出了一片红意,沈长修舒适地微微眯起了眼,随即又笑意加深,“说起来,我和何夕燃也是旧识。”
程苏安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姐夫也认识何先生?”
“有过几年的交情,”沈长修回忆了下,“安安,厉害的人多少有点自己的脾气。何夕燃也是如此,你没有经历过,不一定能受得住。”
程苏安抿着嘴巴,不说话了。
沈长修无奈地叹了口气,站直身,“跟我来。”
苏安跟着他出了书房,管家早已等在二楼的楼梯口,手里拿着一长串的钥匙,在沈长修的示意下打开了二楼最里面一间封闭的房间。
苏安的心脏微微变快,他早就想知道这些房间里有什么东西了。二楼除了沈长修的会议室和书房外,其余的房间都被锁了起来,禁止别人踏入。为了不失态,他低头看着杯子里的果汁,把耳朵竖起。
沈长修接过了钥匙,带着苏安踏入了房间。
这间房是在二楼,苏安本以为是一间废弃的工作室或者储藏室,但没想到竟然是一间卧室。
布艺天花板透着北欧风格的奢华,蕾丝、珍珠、厚重的褶皱,具有欧洲上世界贵族的华丽。
灯光昏暗,沈长修没有开灯,苏安在房间里浏览了一遍,心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何翡雨的名字。
虽然这风格与何翡雨给他的温婉感觉不符,但何翡雨的父亲是爱尔兰人,喜欢这样的风格也有理有据。
只是沈长修为什么会带他来这里?
“安安,”沈长修娴熟地在这间房里漫步,带着苏安穿过覆盖着蕾丝花纹的衣柜,走过色泽艳丽的床铺,“想知道姐夫怎么认识何先生的吗?”
苏安老老实实道:“想。”
“何先生有一个妹妹,”沈长修低沉的嗓音像是在讲一个童话故事,“他的妹妹嫁给了我,成为了我的妻子。”
“……”苏安眼睛睁大,他竟然真的说出来了!
“姐夫说错了,应该是前妻,”沈长修闷笑了几声,又突然沉重地叹了口气,“两个月前,何先生的妹妹因意外而死,安安,你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苏安喉咙发紧,“姐夫……”
沈长修带着他来到一组玻璃柜面前,安抚:“别怕。”
玻璃柜需要钥匙打开,悉嗦几声,苏安抬头看去,看到了满柜子的白色药瓶。这些药物的外表和何夕燃在画室吃的那瓶药别无二致。
身后的老变态握着苏安的手拿出了一瓶药,低声:“安安,你看。”
药瓶转到了正面,上面的药名复杂又长,苏安努力看清下面的作用,才知道这瓶是镇定药。
沈长修放下了这瓶药,又拿来了另一瓶,这瓶是抑制剂。
什么病需要吃这些药?
苏安耳边沉沉,沈长修靠近说道:“我的前妻每天都要吃这样的药,病症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然而坚强的灵魂和充足的药物也无法抑制病症,在两个月前,她因为病发而意外身亡。”
灰尘在尘封已久的房间之中漂浮,只剩下沈长修说话的声音。
“这两种是治疗精神疾病的药,”沈长修拿起了其中一瓶,“她脑子有病,精神疾病。会莫名其妙的发疯,在发病期间,她的精神状态会封闭自我,暴躁地排斥所有人接近,除了爱人之外,谁也不能让她获得安全感。与此相对的是她会对爱人升起病态的依赖,然后搞砸一切事情,只为了爱人能陪在她身边。”
沈长修话语里的疲惫感浓重,“在我和她结婚之后,翡雨的病症越来越严重了。”
苏安咽了咽口水,抬眸,在玻璃柜上看到了沈长修的倒影。
沈长修好像发觉出了他在看他,眼眸从玻璃柜上和苏安对视,眉眼忧心忡忡,“安安,这个病是何家家族遗传的精神疾病,我的前妻有,何夕燃当然也有可能有。”
“如果他真的和翡雨一样,精神处于不稳定的状态,你到了他的身边只会遇见危险。”
程苏安好像被他的话吓住了,呆愣愣地开口道:“可何先生看起来很冷静——”
“越是这样,你才越需要注意,”沈长修打断了苏安的话,“何夕燃三十七年没犯过一回病,如果真的发起疯来,会比寻常的病人可怕得多。”
他把苏安吓得浑浑噩噩,苏安一路失神地回到了房间,关上门后才收起表情。
沈长修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他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结过婚的消息被苏安知道。既然他这么坦然,那就说明了这个消息没什么价值。
何翡雨,家族遗传性精神疾病,何夕燃。
苏安爬起床复盘穿越至今得到的信息。今晚沈长修对他说的那番话重中之重,好像解了一部分谜题,又好像增加了新的迷雾。
何翡雨如何苏安并不清楚,可何夕燃也脑子有病?
不太可能。
何夕燃实在是不像有病的样子,他连抽烟都在克制,全身上下写满了冷静古板这些字眼。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一身饱含疯狂基因的遗传病?
喝血算病情表现吗?
苏安揉揉头疼的额头,不排除沈长修只是吓唬吓唬他,可能是因为他不想让苏安继续接触何夕燃。
想来想去,苏安在纸上把“沈长修”和“何夕燃”两个名字圈了起来。
重点点了点何夕燃的名字,心想算了吧,何夕燃就算真的脑子有病,他也不会有犯病成沈长修嘴里所说的那样的一天。
不过倒是可以将计就计,明天对何夕燃试一试你追我逃的把戏,看看何夕燃有什么反应。
苏安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用火机把纸张给烧成了灰。
火苗燃到了顶。
找到楚鹤,找到他之后,还要想办法让楚鹤送他回家。
办法总要从楚鹤身上获取,现在不知道谁是楚鹤,那就接受一切向他袭来的信息。这些蒙在身边人身上的黑雾,总有和楚鹤相连的一头。
顺藤摸瓜,再摸一摸能不能威胁到瓜,从而让瓜听话。
苏安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然而刚刚那个骑士已经跑出了十万八千里,只剩下了一个连性别都看不清的小黑点。
沈长修同样穿着一身黑色骑装,剪裁合身的高级定制将他的身形衬托如西欧盔下骑士。他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搭在苏安的肩头上,轻轻松松地拢着,“安安,”侧低着头看着苏安,狭长双目微眯,“你在看谁?”
“看刚刚骑马的人,”程苏安不好意思笑笑,“那个人瞧上去真厉害。”
面对沈长修的时候,苏安总是神经紧绷。沈长修和楚鹤带给他的感觉其实差别很大,但偶尔的蛛丝马迹,却总给苏安一种似曾相识的压抑感觉。
即像楚鹤,又不像楚鹤。
“我的马术也不错,”沈长修笑了,“谁也不是天生就会骑马,安安多练练就好。”
两匹马就在前方,更为温顺的一匹是给苏安骑的。苏安在马场教练的帮助下上了马,教练忙说:“保持住!”跑到了前头去牵马。
被牵着走了几步后,苏安逐渐放松了下来。远处一片苍绿幽幽,苏安好奇问道:“马场外头是一片森林?”
马场教练娴熟介绍,“是一片森林,不过是人工栽植的森林。就与马场相连着,有客人觉得在马场无趣,也可以跑森林里溜两圈。”
苏安:“那得需要骑术很好吧?”
“熟悉了就好,”马场教练调整了下方向,“头一次进去可能会不适应,多来几次就行了。敢跑进去的基本上都有一定的基础,您要是好奇啊,我可以拉着您进去走一走。”
苏安攥牢马绳,头摇了起来,“在这里就好。”
一路上,苏安和沈长修聊了几句天,沈长修滴水不漏,几乎没让苏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苏安心里感叹着沈长修的难搞,突然问道:“姐夫,你和姐姐是怎么认识的?”w,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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