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机会不错。”
夜已深,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睡意。
两个人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沉默了近两个时辰。
气氛安静,却充满着诡异。
直到李文宣率先开口说了一句。
他仍旧闭着双眼,语气毫无波动,完全听不出话语当中的喜怒。
尚凌看着他,二皇子的城府很深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这么多年来李文宣就只在书院失态过一次,然后被驱逐了出去。
正如他口中所言,这机会不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按照李休的个性来说只要江永年没有先冒头他就不会提前动手,所以只要尚凌装作不知道,那么江永年就不会死。
起码不会死的这么快。
若是运作得当等到事后完全可以将李休的死推到江永年推到长林的身上。
而且最重要的是江永年是国师府的人,是太子亲自下令陪同此路的人,若是李休死了,皇后和太尉再将江永年的身份暴露天下,太子必定会站在风口浪尖之上。
这个位子的动荡就会更甚,他李文宣的威望就会更高。
此长彼消,他会离那个位子更近。
最重要的是李休若因此而亡,哪怕知晓李弦一不是故意的,北地的态度也会变得更加暧昧。
李文宣懂这些,李休和陈知墨也懂这些。
尚凌也懂。
盯着那张脸看了一会儿,尚凌点点头道:“不仅不错,这还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既然千载难逢,那为何还要放过呢?”
李文宣睁开了眸子,二人的视线重新对视着,这一次没有人移开。
半晌后,尚凌露出了一个笑容,问道:“殿下的意思是我等应该答应江永年?”
脸上带着些许的讥讽,他的话里已经有了不善。
尚凌是礼部尚书,官居一品,在朝堂之上有着绝对不小的影响力,虽然和皇后与齐秦是站在同一阵营的,但是如果说忌惮与恐惧他的心里却是并没有太多。
杀长林,不与妖人合作,无论过程与结果如何。
这是每一个唐人都应该有的底线与坚持。
李文宣看着他,他的目光昂然,丝毫不曾躲避。
片刻后,二皇子也露出了一个微笑,摇摇头说道:“尚凌大人说的这是哪里话?江永年既然是长林的人那就已经杜绝了与他合作的可能性,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罢了。”
可惜?
这的确很可惜。
尚凌眨了眨眼然后移开了目光,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是开口说道:“殿下大可不必担心,即便两开河拦不住他,他也断然走不过子午谷。”
李文宣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两个人再次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如此这般,一夜便悄然流逝。
人心最难测,李文宣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没人知道,他是否是真的觉得可惜也没人知道。
尚凌坐了一夜,合了一夜的眼,却没有半点睡意。
李休与陈知墨还有徐盈秀三人也是如此。
明日会有一场恶战,陈知墨盘坐在车内闭目养神,那早已经到达巅峰的精气神始终维持的很好,不曾落下半点,半点便是生与死的差距。
容不得片刻马虎。
徐盈秀仍旧看着窗外,时不时地回头看着李休,她的眼中有两个眷恋。
一者在眼前,一者在天边。
李休靠在一侧,一只手顺着窗口耷拉了出去,夜风拂动着手上的汗毛向着一侧倾斜,秋意渐浓。
他并没有在想明天应该怎么过,到了两开河率先要做什么。
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数字,从一开始,到无止尽。
数着时间的时间是过的最慢的,他想让这夜更长一些。
或许也想让徐盈秀和陈知墨死的更慢一些。
“走吧!”
今天的太阳没有升起,但天色却顺其自然的亮了起来,李休抬起车窗外的那条手臂在车厢上轻轻地敲了敲,说道。
坐于前头的车夫应了一声。
马蹄扬起,两个车轮开始在地面滚动起来。
还有半日的路程,晌午便可抵达两开河。
无论怕不怕死,但此刻所有人的神经都开始紧绷起来。
便是身后马车上的尚凌都是约束着自己的呼吸,暗暗调戏着身体。
“大人打算助他一臂之力?”
看到他这幅样子,李文宣微微侧目,略有些惊讶的问道。
“唐境之内,李休仍是我大唐世子,殿下,有些事即便是明知做错了,但还是要做的。”
尚凌自顾自的调理着身体,然后道。
他站在皇后那头,自然也是想要李休去死的,但正如刚刚话中所说,李休可以死,但只能死在他们的手里,却是不能死在外人的手里。
这看起来很愚蠢,但这就是区别。
“如果陪我来的是江满泉,他一定不会这么说,也不会这么做。”
李文宣的脸色变得有些冷淡,沉声道。
尚凌微笑道:“下官不是江满泉,尚凌自然会有尚凌的做法。”
“哪怕是死?”
李文宣的话语更冷,李休所走之路堪称死局,如果尚凌与他旁观自然无事,那些人还不敢杀他这个唐国二皇子,但若是插手其中那就一定会死。
因为他知道尚凌一定会死在李休的前头。
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答。
官道上可以见到一些来往的商贾还有随行的修士护卫。
商贾进货运货卖货,修士负责保护货物安全得到报酬,这种模式已经持续了很多年。
工部的马车自有其独特的标志,许多来往的人看到之后都是驻足而立,有人面带好奇,有人面带尊敬。
还有人面带伤感。
这件事已经上了倾天策的茶前录,短短五六日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大唐,来往商贾的消息最是灵通,他们自然知道车里所坐的是何人。
也知道前方不远处那条横竖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巨大长河便是两开河。
两开河上建造着一座大桥,宽十余里,长百余里,横跨河水两岸。
两开河很长,这样的大桥也有六七座之多。
但去往姑苏城就只能走这一条。
桥的前头站着一些人,坐着一些人。
马车停住,李休与陈知墨还有徐盈秀等人从车上走了下来,车夫牵着马向了一侧。
那些人看着李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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