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哥哥,怎么办?”
城外,花草仰视的平滑石块上,两人并肩而坐,说话的是一名十二三岁的绿衫少女,那雪肌花貌,月眉星眼,一头秀发飘袅如云,更增添几分淡雅脱俗气息,衬得幽幽的声音感性如水。
坐在她身旁的,是名坚毅俊朗的少年。
少年双目澄亮,眉宇间又透着一股眷恋深沉的英气。
“玲玲放心吧!”
少年咬了咬牙,坚定道:“只要再等上三个月!三个月后的青云园选秀大会上,我要让全城的人知道,我苏异就算不是当年的天才神童,也不是什么半废人!忍了六年,就为这一天!到时,别说是你哥,你爹娘,你们程家——还有谁敢小瞧?”
压抑多时的话,倾吐而出,苏异只觉胸腔热血激荡,心情舒畅多了。
从七岁那年修炼走火入魔之后,由于根基受损,被认定前程黯淡,六年来,他尝遍人情冷暖……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六年蛰伏,只为一朝东山再起!
“嗯。异哥哥加油!玲玲相信异哥哥会进入青云园的!”程玲玲紧捏粉拳,送上满满的鼓励,许是看到了未来充满希望,她的烦恼一下子消散,便是欢喜得咯咯的笑。
青云园!
那可是人人向往的武修圣地!
青云园每三年举办一次选秀大会,以遴选优异少年武徒纳为入园弟子。每次选秀大会的召开,都引得无数武修者为之疯狂。
苏异关于青云园的这番“豪言壮语”,若换作是别人听到,必定会耻笑他痴心妄想。毕竟,历来青云选秀的最后通关者,都是优中择优,在面向整个廉州的佚名城赛点,也仅给予六个入园名额而已,每一位入选者都是武修天才,以苏异七段武徒的功力水平,还远远排不上号。
也只有程玲玲一人,才会把这当回事。
“这些年,这段时间,委屈玲玲了……”看着眼前人义无反顾的支持,回想过往的艰辛经历,憧憬将来的翻身机会,苏异心怀感触道。
“玲玲不委屈!我哥最近是受了异哥哥的刺激,才要严加看管我的。”
“真想不明白,我拒绝他的挑战,他火气再大,去找苏家人出气也就算了,怎能把火气撒到自己妹妹的头上来?你可是他的亲妹妹啊!”苏异极为不爽。
“噗——那是因为我哥觉得我们更亲……”
少女不经意间的一笑,百花失色,这般迷人神韵,看得苏异心间暖暖的,充满无穷力量,他的目光轻轻滑落到那张柔嫩的俏脸上,更觉得女孩温婉可人,无一不好。
一颦一笑,消解沉重。
六年不弃,何等情意?
迎着苏异深情的目光,程玲玲俏脸乍然一红,微微偏头,忙扯回正题:“如果我哥还去挑战苏家人,到时苏家长老们责怪到异哥哥这里,那异哥哥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归苏府呢?这样子下去也不是办法,总要避开,得好大压力呢……不如,异哥哥就接受了我哥的挑战,假装输给他得了?”
女孩侧头看向苏异,俏皮地眨了眨眼,眸光闪闪。
“在你哥面前,不好假装……就怕他收不住手!他每次来农庄挑战时那个急躁样子,一看就知道有多想教训我了,一旦动手就不会轻易罢休。”
苏异胸有成竹,冷静道:“他是号称打遍全城无敌手的九段武徒!我刚成为高级武徒不久,功力未稳,还不是他的对手,得等到三个月后才有把握。再说,现在的主要目标是选秀大会,我的情况特殊……在此之前,不容有失。”
两个月前,苏异刚成为七段武徒,和九段武徒同为高级武徒,但以七段战九段,理论胜率仅有两成。
“嗯!只等异哥哥在选秀大会上扬名,我爹娘也会对异哥哥另眼相看,我哥就没有阻拦的理由了。”程玲玲点头,小脸满是期待和兴奋。
“还是玲玲好!不管什么时候,都没对我另眼相看!”苏异心情大好,呵呵笑着,“要是让别人知道,第一黄金家族的千金大小姐,总是私会青铜家族一个没出息的小子,那该得多惋惜……”
“不许这样说!”程玲玲假嗔,小手一扬,飞快地捂在苏异的嘴唇上,“玲玲才不管什么黄金青铜呢,一直就喜欢和异哥哥在一起!”
话一出口,少女的玉颈随至漫上了一层粉晕,一脸羞赧,忙撒了手,晃动着脚尖乱点石下的小草,眼上睫毛跳动了几下,望向蓝天边上一朵朵绻缱相依的白云。
一些白云挂在远处的山腰上,下边是一片开阔的谷地。
此处名为凝月坡,据说到了满月之夜,皎洁的月光倾洒而下,整个坡谷如同盛满珍珠的水晶盘子,明亮动人。两人曾愿望夜晚在此相会,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只好白天相约于此。
随着成长,他们彼此的身份地位愈加明确,已经不能像幼儿时那般自在相见了。黄金家族和青铜家族的差距,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武修世界,如隔天堑。
等级之别,难以跨越。
多么怀念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啊!
无忧的年华轻快流逝,成长的烦恼渐上心头。从一年前那一幕开始,埋藏在俩人心底里的朦胧情愫散发出来,就渐渐地因现实而变得沉重。
两人心思若相通,好一会都不言语。
“异哥哥,如果有一天玲玲突然离开这里,到很远的地方去,你会去找玲玲吗?”过了会,程玲玲先打破沉默,认真问道。
“当然了!”
“不管有多远?”
“不管多远!但玲玲为什么要离开?”
“谁要离开了呀?人家都说了,是如果——就像异哥哥去青云园,不也是离开吗?”程玲玲美眸转动,忽而噗嗤一笑:“等异哥哥进了青云园,玲玲也去!”
“你想去青云园?那也要参加选秀大会吗?可是你哥已经报名参赛,青云园有规定,同一个家族不能占用两个名额的……”
苏异追问,惊奇的看着程玲玲,难不成这小妮子和自己一样,也有不能说的秘密?
“哼!异哥哥这样说,是不希望玲玲跟着去了?”程玲玲攥拳连捶在苏异肩臂上,欲怒还喜。
“哪有?我还巴不得呢……”听着女孩已是忍不住发出如玲的笑声,苏异乐得求饶。
苏异想到,以程玲玲的修炼天赋,应该能在十八岁前成为武士,再入青云园,或者在三年之后,参加下一届选秀大会……
想着未来二人能在青云园相聚,亲昵气氛中,看着女孩的欢笑美态,感受着女孩目光中时刻存在的不言自明的鼓舞力量,苏异心头一热,头脑瞬间变得空茫茫,忽然双手握住伊人柔弱双肩,鼓起勇气郑重道:“放心,我们会在一起的!我会努力!”
第一次这么认真的说……
时间仿佛停止。
寂静的凝月坡,漫坡青草都洋溢着春天的气息。
空气中似乎荡起一轮奇妙的涟漪,将人笼罩得飘然若仙。
少女顿时粉脸飞霞,心如鹿撞,压低螓首,羞涩的目光含着忐忑的欢喜,眼睛涌漫上一层水雾,浮动着浓郁的甜蜜,感受到苏异双手加大的力量,她不好意思地轻扭玉臂,才要娇嗔,后边却传来一道恐怖的斥声,打破了世界的清宁美好。
“哼!半个废人,努力有用吗?”
两人惊慌转头,看到一名十五六岁的健硕少年,手持乌枪,一脸铁青,正气得浑身发抖。
“哥?”程玲玲惊叫着站起,脸色瞬间转白。
来人正是程玲玲的哥哥——程也刚!
“你们果然还在见面!姓苏的,这次看你还往哪里逃?”程也刚咬牙切齿,猛的冲向苏异,举枪便刺!
“不要——”
程玲玲闪身扑上前,张开双臂挡住。
“妹妹,你?!”程也刚一个急抬手,枪头惊险地从程玲玲肩上呼啸过去,他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喝道:“让开!”
“哥——我们又没做错什么!”
“你还说?”程也刚怒意更盛,“他接近你是别有用心!”
“他才没有……”程玲玲一脸羞急,带着委屈和不解。
“姓苏的!”程也刚冲苏异叫道,“是不是男人?有种别像苏松柏那样做缩头乌龟!快来和我武斗!”
“你以为我不敢?”被人当面侮辱自己的父亲,苏异咬牙拉出腰间软鞭,几步上前打算绕开程玲玲,便要接受挑战。
程玲玲两头为难,双手起势,欲要运功阻止,便又放下,满脸焦急道:“别这样……等你们参加选秀大会后再斗吧!”
“不必等!我今天定要剥了这混蛋的皮!”程也刚听不进多一句话,手掌一翻,真气注入乌枪,枪头斜插入地,借势跃身一个旋荡,巧妙绕开程玲玲,使正要上前来的苏异进入攻击范围。
双脚着地的同时,程也刚拔枪腾空挥拍,枪头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长弧线,向前疾劈。
极快的一击!
“咣啷”一声响,苏异以软鞭截挡,枪头刺处,火星迸射。
乌枪力道生猛,苏异后退半步。
紧接着,程也刚跨步上前,枪头拍击触地不起,右手顺势提拉枪尾往头上靠,整根枪杆弯压如弓,他同时一个侧身,方便左手运掌,左掌凝劲轰出,强大的掌力拍击在枪杆中段,枪头便猛然崩弹飞出,连同下路激射的一线沙石,直挑苏异胸口!
那速度太快,苏异来不及拉开距离,眼见乌枪光华大绽,如虹贯穿而来,他心中一紧,忙调转真气,双臂运功,强力一收,刚甩出的十三节软鞭倏地吸附叠回,扫挡在胸前。
危急之中,已算是一记漂亮的防御。
不料,乌枪的力道涨了三倍!
枪头刺到软鞭,一股强劲的能量激荡开,透过苏异的双臂冲向胸口,苏异再加速调转真气守护心脉,速度瞬间催动到了极致,正当此时,胸骨却突然如撕裂一般,一阵熟悉的痛感传遍周身……
“坏了!是那道骨伤……”苏异暗叫不好,面色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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