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注定是活在悲剧里的人。”
莱特缓神片刻,重新开口的第一句就让沈子凡和楚子航一愣。
是什么样的遭遇能让一位任务经验丰富的A级混血种讲出这样的话。
注定活在悲剧里的人……女人究竟被怎样的绝望包裹住才能当得起这样的形容?
“我们一路追赶,在美国南部德克萨斯洲和墨西哥接壤的边境找到了他们的踪迹,他们躲在一栋废弃的变电厂里,我们暗中包围了变电厂的大楼,但没有立即动手,而是选择先埋伏起来静观其变。”
“那是我对母爱感触最深的一次,你们知道龙化的过程是不可逆的,但那位伟大的母亲硬生生用意志力扼住住了体内龙血的躁动,无限放缓了龙化的过程,那个深夜里她预感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她选择提前远离那间变电所,清晨回来时更加狰狞了几分,身上脸上也满是伤痕,她对自己的孩子始终保持着一丝理智与爱。”
“但是第二天夜里的一件事彻底击碎了这位母亲辛苦维持的最后一抹人性。”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那个男孩叫嚷着自己冷,母亲就环抱着他用自己的体温为孩子取暖,孩子被母亲抱住后觉得非常不舒服,他感受到了女人已经产生突变的骨头,他把女人的外套扯开,看到了女人已经变得畸形的躯体,那个仅十岁出头的孩子在那一瞬间觉得眼前熟悉的女人变得那样陌生。”
“也许是被父亲虐待久了他的性格也受到了很大程度的影响,在发现母亲已不再是自己熟悉的模样后他开始恶语相向,他开始咒骂‘怪物’、‘丑女人’之类的话。那个可怜的女人听到这番话时瞬间愣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一直拿生命袒护的孩子。”
银制的风铃随风声敲响,窗外是红色枫叶的海洋,莱特沉重的话却让这些绝美的景色都黯然失色,沈子凡的心仿佛被揪动了一块,这个故事让他很窒息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而当她的精神世界开始崩塌的时候,也就是龙血开始侵占她意识的时候。”
“执行部的一位负责守夜的专员叫醒了我们,因为女人龙化的速度开始明显加快,那个男孩惧怕无比,他想逃跑但是看着外面的黑暗望而却步,于是他龟缩在角落里开始朝女人扔石头和金属杂物,哭着大喊‘怪物去死’!”
“石头和金属砸在女人已经龙化的身体上不痛不痒,咒骂的话语却把女人的心都砸出了一道缺口,女人最后一丝理智也全然崩溃,骨刺开始刺破她的皮肤,从她已经眼中外凸的眼睛里流出了血色的泪,她蹒跚着步子走向男孩,我们的人也立即开始行动。”
“但我们完全低估了女人的力量,女人有多绝望,那支配她的力量就有多可怕。弗里嘉子弹放不倒她,范围性炸药又会伤到无辜的孩子,一个三人小队选择与她近战牵制,小队里两名新生皆重伤,为首负责指挥的那名执行部专员直接丧命。”
“谁也没料想到战争实践课对付的竟是超出所有人想象的怪物,那个女人迅猛地冲到自己的孩子面前,在我们的眼前把他的孩子吞入腹中。”
“吃了?”沈子凡问。
“吃了。”莱特点了点头,“在失去了一切后,女人终于变成了一只失去理智、被暴虐和绝望支配的怪物,没有思想、没有痛感,她吃掉自己的孩子后凄厉而愤怒地仰天嘶吼,仿佛在抱怨命运对她的不公。”莱特眼底沉淀着浓浓的悲伤。
他是身临其境的人,哪怕是作为聆听者的沈子凡都觉得伤感不已,那作为亲身经历者的莱特当时又该是怎样的震撼与悲怆?
“最后呢?那个女人逃掉了吗?还是被你们用炼金装备炸死了?”沈子凡不禁问。
“让一只完全失去理智与人性的怪物逍遥法外?卡塞尔学院丢不起这样的人。”莱特摇了摇头,“她被杀了,不过并不是被炼金设备炸死,而是被当时的一名新生开膛破肚而死。”
“那这新生很不简单,按照和莱特同级来算他现在应该在读大三了,大三有这种实力的学长……是你们狮心会的兰斯洛特吗?”沈子凡朝楚子航问。
“不是,但是我猜这人你肯定认识。”楚子航摇了摇头,目光并没有滞留在沈子凡身上,而是望向车厢内的另一人。
“难道是矢田雄?不可能不可能,他那种堪称A级之耻的菜鸡实力完全是上去送。可我压根就不认识几个大三的学长啊!”沈子凡否认了矢田雄后检索人物失败。
“沈子凡你礼貌吗!这么说起来,你好像确实从来没喊过我莱特学长!”莱特抱怨道。
沈子凡先是用看傻子的眼神瞥了眼莱特,不知道这货这时候为什么要纠结称谓的事,可当他继续冥思苦想的时候又突然反应过来。
“不会吧……”沈子凡别扭地转头望向莱特。
后者环抱着胸,用鄙夷的眼神望着沈子凡,仿佛在说:我都提醒到这份上了,沈子凡你才是傻子吧!
“莱特,你这么吊?”沈子凡忍不住嚷出声。
“正是在下。”莱特故作深沉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你被称为‘卡塞尔的刽子手’的由来吧?”楚子航问道。
“往日的虚名如过眼云烟,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哈哈哈!”莱特嘴上说不提,脸上却是止不住的得意之色。
“可恶!给他装到了!”沈子凡觉得此刻嚣张的莱特看起来非常欠揍。
“我给你们讲这么冗长的经历并不是为了最后结尾装这波毫无营养的逼。我很无奈地告诉你们,当我刨开那个怪物鼓胀的肚子时,里面的男孩已经被腐蚀得只剩一摊血水了。”
“我其实很后悔,后悔为什么没有在第一夜发现时就杀那个女人,那样至少能救下孩子。”
“可是看着她充满母性和爱意的眼神,我们每个人都迟疑了,因为没人能说清楚那时候的女人到底算是一位可怜的母亲还是一只吃人的怪物。”
莱特语气里满是懊悔与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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