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走出综合楼不出五步,背后传来一声怯懦而温柔的“哥哥。”
两人应声回头时,戚仍歌投向徐来的目光无论如何算不上友好,只静静叫了一句:“徐来姐姐。”
幽暗的月光本已将女生照出几分弱柳扶风的寂寞,在女生辨认出徐来胸前围巾的瞬间,眸中倏然熄灭的希望更使得这瘦削的身影平添几分楚楚可怜。
“怎么还没回家?”任清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意外,轻声开口,在不掺杂过多情绪时,男生的音色如同此刻的夜色一般清冷。
“社团活动结束的晚,”女生像是受到责难一般微微低头,小心翼翼,“我想等你一起回家,上次……”
“仍歌,”任清风打断女生的语气中有着徐来清晰可辨的无奈,“已经说过很多次,不要等到这么晚,天黑不安全。”
“我知道你忙,”女生将攥住手提袋的右手紧了紧,似乎下定决心要在男生身边获得一席之位,“但是今天……”
“我真的还有事,”男生轻叹一声,微不可辨地蹙眉,却依旧算得上柔和耐心,“没办法送你,你自己路上小心。”
“……一起走出学校也不行吗?”女生只妥协了一半,温柔的声音之下藏匿着顽强的固执。
“仍歌,”任清风沉默了片刻,终于换了更加直接的方式正色回应道,“我们没有打算走出学校。”
被额外加重的“我们”二字,让戚仍歌无助垂于身侧的左手微微一颤。
“老许说你从不说谎。”直到女生清瘦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方才一言未发的徐来才淡淡开口。
“徐来,哲学里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分支叫Ethics,”任清风站定,神情意外地严肃,“其中有一类理论统称‘deontologicalethics’,翻译成‘义务论’或者‘道义论’,大意是,能从道德角度判定人行为对错的,并非行为所达成的结果,而在于行为本身是否遵循了社会所划定的一系列准则或尽到了应尽的责任。”
逐渐习惯了这个人幼稚欠揍的一面之后,这样久违的正经不知为何让徐来有点想笑。可是,在一位的确饱览群书的学霸猝不及防开展起人生哲理小课堂时,比较礼貌的做法是谦虚并崇拜地洗耳恭听。
“冯书亭也好,向园也好,仍歌也好,无论你有多同情她们因为我的拒绝或拒绝方式受到的‘伤害’,我自认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男生微微低头,认真道,“所以值得你摆出一个比现在这样充满质疑更加友好的表情。”
在义正词严表述立场时,依旧是那个气场强大到带着清晰压迫感的任清风。徐来微微挑眉,示意自己的确在认真听讲。
“我的责任不是取悦所有自以为喜欢我的女生,”于是男生的“辩解”继续,“而是确保自己的言行不会被误解,以避免在未来造成更大程度或更深层次的伤害。”
见女生的杏眸中终于透出若有所思,任清风这才缓和了表情,微微勾起嘴角。
“徐来,Ican’ttakerantedwhatIhappentohave,”男生一停,一字一句,“我只是恰好有个比较好使的脑袋,在这之上又恰好长得符合一些女生的审美而已。但因为只是‘恰好’,所以更需要小心谨慎地和这些所谓的优点自处。”
徐来心中一动——多么神奇,你以为沉稳淡定不过是他幼稚顽劣之上的表象,但当他敞开心扉准许你进一步探索时,你会看到那个内核超出沉稳淡定可以定义的,成熟理智到与年龄严重不符的任清风。
明确清楚自己要做什么的人已经很可怕,明确知道自己不该做什么的人就更值得敬畏。
这两种人都有极高的概率大获成功,而任清风恰好是这两种人的总和。
正如任清风不会直说喜欢或想念,任清风所给予的安全感也并不来自直白肉麻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徐来明白,这样“有所为,有所不为”的任清风在对自己暗示的。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并不是褒扬,滥用好看的皮囊或过人的智慧流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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