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黄昏时分,到了吃饭的时间,楼下大堂传来隐隐约约的谈论声。(有)?(意)?(思)?(书)?(院)
小鸭嘴兽在床下徘徊蹦跶,使劲蹦跶也蹦跶不上去,然后开始一个劲的抓挠床单,想爬上去叽叽。鸿元踢了踢它的屁股,示意它离开这里。小鸭嘴儿反爪抱着男人的腿,可怜巴巴的看他,意思是问能不能爬。
男人站起身来,将吵闹黏人的小家伙拎了出去,小鸭嘴兽被提着后颈,缩着前爪,夹着后爪,扔到桌子上。
小鸭嘴兽围着桌子转了一圈,不敢跳,闷闷的坐在桌沿上生气。鸿元回到床边,放下帷帐,将床上的人剥了个干净,抱着人躺在一起。
外面很快传来了敲门声,男人下床,开门,两个小伙计抬了一桶热水走进来,出去了一个,留下来一个。
伙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快到夏天了,不过到了夜里还是挺冷的,所以我给您多兑了一些热水。”
他说话时两眼发飘,男人敏感的发现了什么,神色不悦盯着他。小伙计的余光不断地往床榻的方向溜过去,道:“客官,真不用去请个大夫?我看还是请一个看看吧,您朋友伤得挺严重的,你还不请大夫,该不会是……”
伙计点到即止,鸿元脸和眼都冷了下来,步步逼近,一瞬间温和礼貌的面容变得戾气十足。
伙计直觉不好,不自觉地往后退,男人阴沉沉道:“该不会什么?”
不曾料到他变脸变得如此之快,一瞬间像是换了个人,小伙计呐呐道:“本来就是……还活没活……”
鸿元脸色大变,快如闪电,出手用虎口卡住了他的脖颈。伙计登时喘不上气来,眼珠子几乎要脱出眼眶,拼命扯动男人箍住他脖子的手,他的力量大得不像是人类,他豁出吃奶的劲拉扯,都纹丝不动。
男人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道:“他没事!”
小伙计使劲摇头,断断续续的哭叫道:“我没说、没说有事,是下面,下面有人……咳……”
“有人说什么?”男人卡着他的脖子将整个人提了起来,伙计双目充血,全身的力量支在脖子上,双脚拼了命的乱蹬,直起脚尖碰触地面,几乎快被掐死。
男人眼底杀意浓郁,手越收越紧,清脆的骨骼声传来,伙计嘴里开始喷出白沫,垂死挣扎道:“救、救命……”
鸿元似乎是想起来什么,有些仓惶惊慌地往后看了一眼,突然放松了手力,伙计顺着墙壁滑到地上,双手扶着自己被卡到铁青的脖子,脸上全是眼泪,鼻孔里大滴大滴的滴血,剧烈的咳嗽,咳得他上不来气。
“不……不行,”男人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自言自语道。
不能当着他的面杀人,他会害怕……还会埋怨个没完。
男人蹲下来,露出一副温柔和善的表情,道:“你没事吧?抱歉,我帮你看看好吗。”
伙计翻着白眼看他,眼黑都快翻没了,表情已经不足以用恐惧来形容,他用力的往后缩去。这人是不是疯子!他是不是疯子?!
伙计拨开他的手,从地上滑了好几下才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跑了。
鸿元站起来,清楚的听到手忙脚乱逃窜,跑到楼梯可能绊到了哪里,咕咚咕咚的滚下了楼。
鸿元静了几秒,缓步走向门口,随后楼下大堂传来清晰的对话声。
“小桩子咋跑出去了?慌里慌张的,他干嘛去?!”
“不是刚从上面送热水下来嘛。”
“哎,让他去问他问了没有?那人到底是死的还是活的,怎么说都没说就跑了?!掌柜的,我丑话说在前面,我可不跟死人住同一家客栈,晦不晦气,我们可不敢住啊!”
“哪儿能啊!客官,我再找人看看去。”
“掌柜的,这可不是我信口胡说,也不是难为你。那边广莱镇的事儿可都传开了啊,十个里面活下来俩就算是不错的!那人浑身是血的进来,还不请大夫,我看八成是没气了。”
掌柜的面露犹疑之色,大堂里起哄声越来越多,埋怨的看了小伙计一眼,“怎么问都不问清楚就把人往店里领?还不快去!”
小伙计撇撇嘴,甩了甩搭在肩头上的毛巾,认命的站起来道:“我去我去,我再去看看……哎,这不就是那位客官嘛。”
楼梯上的男人一级一级拾阶而下,表情晦涩不明,背后说人坏话被抓了个正着,大堂里倏然安静了下来,不少人心虚的低头,随后又抬起头来,这事儿他们又不是不占理!
掌柜的小步迎上去,道:“客官,您别生气,咱们大伙心里确实有这么一个疑问。小店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不止接待您一位客人,不如这样……您把您那位朋友叫下来喝一杯?小店免费赠您一壶酒,您看如何?”
男人挺平淡道:“他没事。”
“这……”掌柜的道:“要不然请个大夫看看?客官,您这样推三阻四,不会是真死……了吧?那赶紧埋了去啊!您要不还是退房吧。”
鸿元眼神放空,喃喃道:“我真的很不喜欢这个字。”
尤其用在他身上。
男人的手指不易察觉的颤抖,乌黑幽深的眼睛越发深沉,像是沉沉压下来的乌云。
明明没人说话,无形之中,气氛骤然变得沉重而紧张起来。空气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凶狠残虐的气息,掌柜的扶着柜台,无意识的后退。
杀机迸现!
掌柜遍体生寒,猛然脚尖掠地,身体全然不受控制,仿佛被什么用力吸上前来。脚尖上的布鞋剧烈摩擦,擦破了一个小口,掌柜啊的大叫出来,很快被什么扼住了脖子,一声也发不出。
男人矮身看他,一丝轻飘飘的黑雾钻进掌柜因为惊惧而大张的嘴巴里,男人轻声道:“不要叫,不要让他知道。”
他会生气的。
黑雾从口腔里往下钻,往下戳,黑雾的腐蚀性极强,火辣辣的淌过喉咙,顺着肠道淌进胃部,在肚子里搅动。那是真正的胡乱的搅动,将五脏六腑绞成一滩腥水。
掌柜站不稳,踉跄退后,摔倒在地。黑雾从体内往体外蔓延,在座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大活人痛苦地在地上翻滚,无声地大叫,他大张的嘴里干干净净,没有舌头,嘴唇腐蚀的厉害,露出白花花的牙床。
喉咙被烧穿,根本无法发出声音,很快融化成一滩脓血。
目睹这一幕,大堂里的其他人跑都忘了跑,一张张脸扭曲变形,表情惊惧至极,冷汗细细密密的爬满全身。
从未见过如此残虐可怖的死法。
“天……跑,快跑……”不知是谁喊道。
跑?
男人弯了弯眼睛,一股无名风吹来,大力的甩上了门,关门的速度极快而又迅猛,然而并没有因为这剧烈的动作而发出应有的哐当关门的声音。
黑雾无孔不入,在空气里飘动。有人张开了嘴,黑雾便从他的嘴里钻进去,大汉痛苦地卡住脖子。其他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牢牢的闭紧嘴巴,黑雾从鼻孔里钻了进去,沿着气管往下,血从鼻孔里淌出来,仿佛……仿佛能听得到腐蚀白骨血肉的声音。
不出片刻,大堂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男人拈了个手势,大堂里冒出来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