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放开我,我们上去好好说。”
宋悯欢不敢推他了,他不推开对方,换来的是沈映雪愈发的得寸进尺。沈映雪抱着他便不愿意撒手,他们两人在冷泉里纠缠,空气都跟着变得粘稠了几分。
“我若是松开,你说不定又会直接从我面前消失,但时候我去哪里找你?”
沈映雪这说的是上次他去客栈,当时他直接便走了,他从沈映雪语气里听出来了几分淡淡的不愉。
他唇角绷直,墨发已经全部浸湿了,闻言轻声道:“你在生气。”
沈映雪点头,直接承认了,冷淡道:“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会再来见我,那方才守在我殿里做什么……以为修为提高了我就发现不了你了?”
宋悯欢:“……”
他确实是这般认为的,没想到还是低估了沈映雪。
这般让他无话可说,沈映雪垂眸看着他,“守在我殿里做什么,担心我又不愿意说,是又怕连累我……还是你不过是做戏,其实已经另有打算。”
沈映雪嗓音很轻,他原本以为是在责怪他,但是他很快察觉到对方握着他的指尖略有些紧,沈映雪在紧张。
他抬眸对上沈映雪的眼底,在里面看到了几分低落、落寞,不甘心以及难言的期待。
原先沈映雪并不这般对他展现情绪的,如今不知是为何……当真是害怕他再也不来见他了?
另有打算?这是觉得他会去找别人的意思?
宋悯欢没忍住道:“我何来的另有打算,你每次都是这般的不信任我,这些是如何得知的……分明是无稽之谈。”
他每日除了练剑便是练剑……他想起来之前这人是傀儡时,因为他表现出来了几分好感,男人似乎非常不高兴他对他有好感。
不会真的是因为这个吧?
“善善的选择很多,除了我,还有庄离,有公子岚,有徐晚钦,到时善善选哪个,我都会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沈映雪表情冷淡又认真,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
“公子岚与徐晚钦同我有什么关系?”宋悯欢看着沈映雪这般,觉得无奈又有些好笑,以前沈映雪没说过,他没想到沈映雪原来这么在意。
“小庄也早已跟我没有瓜葛,他们三人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多想。”
他话音顿了顿,觉得自己的解释有些多余,让沈映雪误会了不是更好,这般他们俩也不用纠缠了。
但是看着沈映雪这般模样,到底难忍,他微微别开了脸,回复道:“我平日里从来没有想过别人。”
每天都在想你这句话他没有说。
他想起来,觉得沈映雪这般也不是没道理,毕竟当初是他不告而别在先,哪怕沈映雪尊重他的意见,实际上心底还是在意。
沈映雪没有说话,平静的注视着他,眼底又恢复了温和,似乎是在等他的下文。
“你的伤……还疼不疼?我方才看你身上的伤并未愈合。”宋悯欢问了出来。
”疼,”沈映雪轻声道,“它们不会再愈合,身上的伤再疼,也比不上善善离开时心里的疼。”
宋悯欢不知男人说的真话还是假话,但是他下意识的都会相信,他在冷泉里待的有些无措。
他不能给出来任何承诺,但是他又不想看见对方伤心难过。
“是我不好,”宋悯欢低声道,“我同你在一起,只会连累你,总是让你受伤。”
他走之后,沈映雪确实过的更好。
沈映雪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沉默了好一会道:”那善善打算如何补偿我?”
补偿?感情的事何来的补偿?
可他接下来几天都要待在沈映雪身边,他这般想着,想暂时的顺着对方,问道:“你想要什么补偿?”
“善善其实都知晓,”沈映雪嗓音很低,“我想要的从来不是别的,只想让你能够一直陪在我身边。”
他对上沈映雪的目光,男人眼中一片认真,带着几分难言的低落。他险些忍不住想要答应,但是他想起来自己过几日便要过去和公子岚汇合,他并不能待在这里太久。
已经选择的路,若他在中途停下……便是重蹈覆辙。
他需要时刻记得,他是保护沈映雪的,而不是在沈映雪身边寻求安逸。若是他答应了沈映雪,之后蚀骨钉没法取出来的话,到时候他离开,沈映雪只会比现在更加痛苦。
“我还有事没有做完……师尊,我此时答应你,便是误了你。”
他艰难地说出来这些,嗓音有些晦涩,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有他之前因为疼痛难忍攥出来的印子。
日复一日,印子越积越多,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他的手险些废了。
他并不怨他恰巧被君月奴选中,如果不是他,原本选中的是沈映雪,说不定他是替沈映雪承受了这一份痛苦,这般的话他心甘情愿。
已发生之事不能改变,他能改变的只有未来。
他很感激他曾经拥有过的一切,对于未来……抱着最坏的想法,略有些遗憾,也很不甘心,但是他并不后悔。
若是回到当初,他肯定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他们两个人说到这,话题便是又绕了回去。在沈映雪看来,他便是不愿意,因为对方并不知道他之后又埋了蚀骨钉在识海里,他也不会把蚀骨钉之事告诉沈映雪。
若是沈映雪得知了,肯定不仅是生气那么简单,说不定还会跟公子岚动手。
沈映雪慢慢地松开了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从冷泉里出去,出去之后拿了一身衣服放在冷泉旁。
他没有动那身衣服,身上的衣服用法术拧干,跟着沈映雪一同出去。
接下来沈映雪没有再理过他,时常盯着他看,视线落在他身上许久,最后又慢慢的移开。
表面上不理他,实际上又偷偷关注他,好几次偷看他被他发现,又装作什么没发生。这般过了两天,又开始跟他说话了。
似乎是自己在生闷气,生完了闷气,又恢复了原本的温和。
他前两天待在正殿里,之后都是待在屋檐上,他从屋檐上揭了一块砖瓦,能够看到沈映雪在做什么。
沈映雪在茶几旁在写东西,这般写到了天亮,之后有长老会的人过来,见完长老会的人,对方在正殿中做了许多的红莲蜜饯。
他在殿外守着,沈映雪也并不管他,直到做好了命人喊他。
“仙君请您去殿里。”
宋悯欢坐在屋檐上,他伸手便能够碰到柳树的枝叶,柳树枝轻轻飘摇着,他闻言从屋檐上跳了下来。
这两日并没有什么异常,他进了正殿,发现沈映雪正在做小点心,还是他之前见过的那种红莲蜜饯。他在屋檐上已经偷偷看过,亲眼看见沈映雪在每一朵红莲上面都刻上了他的名字。
沈映雪做了一盘,胖乎乎的红莲堆在一起,见他进来之后,把面前的托盘往前推了推。
“你尝一尝。”沈映雪说。
宋悯欢随手拿了一个,他咬了一口,甜丝丝的,里面还放了蜂蜜和桃花酒,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并不腻。
沈映雪:“如何?”
他点点头,觉得很好吃,但是他的评价偏中肯,“还不错。”
男人闻言“嗯”一声,顿了顿道:“这些都是给你做的。”
宋悯欢不明白沈映雪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做了就做了,听沈映雪说如果他不吃就扔了,于是他抱着一盘红莲蜜饯回到屋檐上。
他想着待在屋檐上并不会打扰对方,夜晚的时候他也在旁边的柳树上打坐,偶尔待的无聊了,还会用剑去挑柳树的叶子。
他并不知,因为他在外面,平日里做事专注的沈映雪走了两天神,窗户一直开着在留意他的动静,什么都不做,一朝窗外看就是一两个时辰。
顾无咎叫人也没叫到人,茶几上倒是多了好几副画,画的都是在屋檐上的青年。
青年旁边放着一盘红莲点心,似乎还待的挺开心,就差一坛酒了。
宋悯欢吃了几块红莲蜜饯,觉得甜丝丝的有点过头,但是又舍不得不吃完,都是沈映雪做的,于是他一天把红莲蜜饯都吃完了。
吃完感觉走路都变的重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吃完了红莲蜜饯,第二日沈映雪又叫他过去,给他出了一道阵法让他破解。
于是守在殿外的弟子们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屋檐上的青年布着阵法图看了一整天,也不拽柳树叶子了。一直到夜晚,青年拿着阵法从屋檐上跳下来,直接进了正殿里,看样子似乎很欢喜。
平日里哪有人敢这般直接闯入仙君的正殿?这青年进去了,他们还看出来了些许门道,仙君似乎很喜欢青年去找他。
每次青年进去的时候,仙君身边的气息都会变得温和许多。
“我解出来了,”宋悯欢拿着阵法图放在了茶几上,没忍住问道,“这阵法是出自何人之手?”
设置的实在是精妙,他想了一天才想出来解法。
“阵法是我写的,”沈映雪,“你若是想玩,我这里还有许多,明日你再来找我。”
宋悯欢应了一声,闻言有些意外,看着沈映雪眼中多了几分崇拜,还有一些低落,他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不知情绪全都落进了男人眼里。
他开始期待起明天,继续提着剑回到外面的屋檐上。这么一坐便是一夜,他夜间会在沈映雪殿外布上结界,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会立刻注意到。
之后解了几天的阵法,沈映雪还贴心的给他送了一坛酒,酒是他们当初亲手酿的,埋在霖华峰梨树下的梨花酿。
他抱着酒坛心中情绪有些复杂,听着沈映雪说酒都被他收到了酒窖里,回忆起以前的事,他略有些出神,心底也很怀念在天雪宗的日子。
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凉意,他在屋檐上喝了几杯,原先是想喝两杯便停下。
但是沈映雪陪着他喝,一杯又一杯的给他满上,他听沈映雪讲天雪宗里的事,讲这些年他的经历,不知不觉喝的便多了。
面前的沈映雪出现了重影,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善善……善善?”
他不知道怎么就撞进了沈映雪怀里,沈映雪抱着他问道:“我说的你可有听见?若是跟我在一起,我会给你做红莲蜜饯、会教你解阵法,还会酿酒给你喝……你愿不愿意?”
“善善不愿同我在一起……”
不……不是这样的。
怎么可能不愿意,宋悯欢意识不清,他被沈映雪抱着,察觉到沈映雪的指尖碰在他的额头上,他唇间都是梨花醉人的气息。
“没有不愿意……我……我喜欢师尊,”宋悯欢感觉识海里又开始疼了,他下意识地攥紧自己的掌心,嗓音开口有些艰难,“我只喜欢师尊一个,想跟师尊永远在一起。”
他不想中邪咒,不想受蚀骨钉,不想承受那么多的痛苦,但是很多事情……不是他不想就不会发生,也不是他不想,就可以不去做。
“师尊总是不相信我……觉得我会喜欢上别人。”
沈映雪在原地怔了一会,眼中情绪难以平静,他冷白的指尖略微绷紧,轻声开口道:“喜欢师尊,为何又不愿意跟师尊在一起……善善可是有事瞒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