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淼本以为,第一天接触这个行业就是这个行业的困难了。
可是和今天一比较,第一天挑东西的活儿简直不要太轻松了。
无尽的山路,身上的重担,肩膀上的疼痛,让你根本不敢抬头往上看一眼。
为什么呢?
因为啊,你害怕自己绝望。真的,山很高,高到似乎一眼望不到边。
如果你抬头看一眼,总感觉自己前面的时间在原地踏步,一步都没有移动过。
这样的绝望,真的能够诛心。刘淼不敢抬头看,他只敢低着头跟着一步一步的走。
他知道,如果自己一直抬头看的话,可能心里面吊着的一口气就要泄了。
一旦歇口气泄了,那么他根本不可能背着这些东西到山顶上。
“三水,千万不要用傻力气,一定要用惯力来走路。
这样的话,要轻松很多。如果用傻力气,最多半个小时,你就没得力气往上走了。
还有,千万不要抬头看。”
刘淼的身后是一个外号叫做胡天棒的人。为什么叫做天棒呢?
因为这个人,他做事有点莽撞,而雾都这边天棒就是形容做事莽撞的人。
这人脸上有一道疤,是当初朱老三这个团体和另外一个棒棒儿团体抢生意的时候留下来了。
这个胡天棒,那时候大家简直不要命,一个人追着好几个人打。
杀红了眼最后跑的太远,几个人反应过来然后给他脸上留下了这道疤。
虽然人莽撞冲动,但是对人还是不错的。刘淼在这个团体里面,和对方聊过的,对方也特别喜欢听刘淼聊天。
怎么说呢,刘淼这小子,如今用一张嘴,将这个团体大部分人征服了。
“要得胡哥,我晓得了,你也是跟在我后面的话,担待一点。”
“你放心,不要紧,只要你不倒下来就没得事。”
刘淼不在说话了,因为他不想张嘴,浪费一丁点多余的力气。
还好,今天没有带着刘春一起过来。哪怕这丫头,早上变着法的想要跟过来刘淼都没有答应。
如果真的把这丫头带过来了,今天只怕这丫头会受罪了。
……
半小时后,刘淼的第一次极限到来了。是的,就是到了他的极限了,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的脚上有着千斤重担一般。
背上的电线,此刻就像是背着的一堆铁一般。压在肩膀上,绳子做成的背带,似乎要勒进刘淼的肉里面。
那种疼痛,让他很想停下来歇一口气。可是不行啊,他不能脱离大部队的,一旦脱离了,想要追上去就困难了。
而大部队,也不会因为他是一个新人就所有人停下来等他的。
咬紧了牙关,刘淼低下头,一步一步的往上走。
渐渐的,胡天棒超过了他,渐渐的,耗儿鱼超过了他,渐渐的二皮脸也超过了他。
一直到最后,后面所有人都超过了他。刘淼知道自己被所有人超过了,但是他不敢抬头看自己被超过了有多远,因为他害怕自己看了一眼就要直接放弃。
“我是刘淼刘三水,上善若水的三水,水滴石穿的三水。
加油啊刘三水,你行的,你肯定没有问题。”
刘淼在内心给自己打气,但是强烈的喘气声,又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嘿……后面的兄弟你快点儿来耶!!!”
突然,最前面的朱老三,扯着嗓子用那种山歌强调唱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没有所谓的文字优美,也没有什么所谓的押韵之类的,只有最直白的表达。
随着朱老三这一嗓子喊出来,后面的人跟着非常默契的就来了。
“嘿,你快点儿来耶!”
“路上的石头多又多耶!!!”
“嘿,多又多。”
“走路的时候,你把眼睛仔细看咯!!”
“嘿,仔细看。”
这是做苦力的人一种独有的唱歌技巧,用最直白的语言和最不需要技巧的歌声,唱出最想要说的话。
你到农村去看,如果农村一些人抬石头,或者抬棺之类的,都会用这样的方式唱出来,然后告诉你应该怎么做。
这是一种非常古老的做法,具体古老到什么时候没有人知道。
但是,这样的歌唱非常有效。他能够转移你的注意力,让你没有那么的疲惫,也能顺带提醒你应该注意什么。
这一刻,是刘淼最疲惫的时刻,他听到了这样的山歌。
并且,十来个人一起跟着吼出来,似乎一下子驱散了身体的疲惫一般。
刘淼此刻,也是忍不住了,跟着上面的节奏唱起来了。非常容易学,你听过两句了以后基本就知道怎么唱了。
“嘿,后面的哥子耶,你小心走哦,这里的石头在拦路哦!!!”
“嘿,石头在拦路。”
“嘿,莫抬头哦,闷声走哟。”
“莫抬头啊闷声走。”
“嘿……”
悠扬苍凉,带着一些节奏感的歌声,在凤凰山上响起来。
这一刻的情景,你怎么样来形容呢?
这一刻,你从远处看,你会发现这就是一幅画。
十多个人,背着东西,一步一歌声,一步一节奏的向着山顶爬。
这是一种精神,也可以说这是一种奋斗和为了生活。
一步又一步,脚步和歌声重合,就像是一条逆流而上的鱼一般。
这种歌声,不像是信天游那样的空旷苍凉,也不像是二人转那般的喜庆闹腾,更不像是北方的秦腔那般尖锐。
它有着一身独特的魅力,这是雾都山歌,一种特别的民族歌声。
这是领头人,随便根据四周环境,根据后面人所需要现场编出来的。
没有所谓的押韵,每一句歌词都带着非常明显的意思。
这一刻,刘淼的身体,似乎生出来一个特别的力量。这股力量,让他变得轻盈起来,让他的脚步不再沉重。
这股力量,让他忘却了身上的重担和肩上的沉重疼痛。这或许是刘淼突破了自己的极限,也或许是歌声的力量。
没有人知道,但是这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慢慢的,刘淼赶上了大部队的最后一个人,慢慢的刘淼肩上的汗水在一颗一颗的掉落。
慢慢的,他身上的衣服全部湿透了。慢慢的,似乎这段路程变得很轻松了。
“嘿……都抬步走哟,莫抬头,一步一步向前走哟!”
“嘿,向前走。”
“嘿,听清楚哦,这里的山路不好走耶,这里路打滑哟!!”
“嘿,路打滑!”
悠扬的歌声,传遍四方,似乎凤凰山,此刻已经被这种山歌熏染的活过来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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