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诬赖我!”
她眼睛不大,但挺美。
清透、灰褐色,乍一看以为混血;令她笑时,百媚俱生。
当然,不笑时,再收敛一点锋芒,就是纯情的邻家妹妹。
现在面对江倾就是这个模样,只不过眼睛瞪大一点,好像先天不足后天造,势必要把他的威慑住。
“我是正经工作。”
“到鸭店工作?”一开口就老刑警儿了。气死人不偿命。懒懒放下手掌,忍不住指腹捻了捻,还残她的温度。
纪荷一小脸通红,放下筷子。
“我经常在这里混,和这家老板还很熟,口口声声说我去鸭店要有证据,不然告你损害我名誉!”
“知道损名誉还去。”
“我说了工作……”
男人看她的眼神,无声的质疑。
可能做警察都有这功能,当他不说话只要一下看住你时,即使你没有犯罪,都会自我怀疑难道我犯了?
纪荷此时就这心态,而且他表情斩钉截铁,她反复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确没干什么出格的。
于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再这样看我,我就带你去确认一下。”她随意说说。
他:“行。”
“……”
……
下了挺密的小雨。
雾蒙蒙。
楚河街的生命除了人就是小巷。小巷是这里的灵魂,而人只是躯壳。
现下,两只躯壳在小巷里穿梭。
走在前面的女人似乎急于把后面的人摆脱掉,步伐飞快。但无论她如何运作双腿,那人总有办法用“阔步”跟住她。
纪荷甩了他八条巷子,自己头都发晕,回头一望,却猛地撞上他发达的胸肌。
“嘶!”后退一步,她气急败坏。
“你现在好像一个社会闲散人员,不务正业。太令我失望了,江支队!”
“下班了。”他始终悠闲。
纪荷痛心疾首地拧着眉,“你怎么能这样……你该……废寝忘食扑在支队……新官上任三把火……怎么能跟在一个记者后面转呢?”
“逛鸭店的记者?”江倾轻一挑眉,缓缓扣住她伞柄。
纪荷惊叫一声,下午在老虞办公室的伎俩重施,“救命呀,救命呀,有人要强.奸我!”
“强什么奸,在这里?”服了她,矮身钻入她伞内,用她讨厌的身高差距,牢牢占据、她一亩三分地。
“你放手!”纪荷的姿态是尴尬的,她不愿带他去鸭店,不,肖冰那儿,怕这位警察要把人家赶尽杀绝,人在江湖飘,谁不能有点苦衷呢?
“我要知道你上任第一个大动作,就是跟着我去扫黄……我他妈情愿没重逢你……”她屁股往后坠,脚后跟在地下拖,就是不肯走。
这话,让江倾眼神一瞬间如刀光剑影。
只有她无知无觉地发傻,“混蛋啊,混蛋啊,平时不顾我们娘俩儿,我出去做鸡赚点钱还没捂热,这混蛋就要抢我钱呐!有没有人管管啊……”
这动静终于得来了回应。
大约只在江倾耳畔不到十公分的距离,突然拉开一扇窗,铝合金框的碰撞杂音令他本能发燥,拎过她伞猛地插进了洞开的窗口。
里头人惊叫,“妈了逼,怎么回事!”
那人推开伞顶,探头往下看。
在楚河街,这种“贴面楼”、“牵手楼”比比皆是,别说打架,就是对门啪啪的声音都听得见。
这位老兄也不是来帮忙的,只是看个热闹,结果,那个叫声娇娇的娘儿们没看着,怼上一双夜雨里漆黑、像开过刃的眼睛。
那人吓一怔,不过只是短暂的反应,立时换了嘴脸,变得又凶又狠,嘴刚开……
那双眼睛的主人比他快:
“少管。”
多大的混混在姓江的面前,都得跪下叫祖宗。
纪荷因为与姓江的差了二十多公分.身高,别人家的窗口对他来说是窗口,对纪荷来说就他妈是天窗!
……她手上还拽着伞,半悬空,脚尖终于踩着一个落脚点,墙根上、一根夹缝生的什么树木,她都不忍心踩重,毕竟活着不容易,何况楚河村这样的,虽在市中心,却破房烂瓦的苦难地。
倏地,背后附上一只男人手掌,好心的推住她,如果没那么用力,纪荷会更感激他。
……脸贴住窗台,她只挣扎出一双眼睛,向里瞄了一眼……
“操……”那位大哥生气,刺龙画虎的臂膀上、横肉抖了抖,“小心爷揍……”
揍什么却被纪荷打断。
她“嗷”一嗓子,吓地老大哥往后一退,以为遇到什么雨夜灵异事件。
“大哥,你不要揍我男人,他虽然除了脸一无是处,但在外面还能骗骗女人,有时候我也不得已、得靠他养活……打死了我我……”
我我着就骤然落下泪来。
“算你小子走运……”大哥酒气熏天,就坡下驴,虚张声势瞎指一通,“下次让我看到你……卸你一条大腿!”
嘴里骂骂咧咧,“老子可是卸过的……”
转回身,窗子都忘关,栽床上躺尸去了。
“真哭,假哭?”巷子里安静后,他声音出奇柔问。
纪荷抱着自己已然阵亡的小红伞,顺墙壁滑落。心跳很快。
这个地方她白天踩过点,是肖冰那儿听来的消息中,说有可能分尸的嫌疑人之一。
果然那句“老子可是卸过的”很是门道。
“你跟踪我?”纪荷瞪着眼,后靠墙根,质问他。
不然,他怎么“配合”地在这里刺探情况?
江倾两手先拎了下自己湿哒哒的西裤,在膝盖上方的布料上。
接着,蹲下。
纪荷瞬时就感觉到呼吸不畅。
这种仅一人过的窄巷,彼此面对面挤着,呼吸可闻!
“无意撞见。”他用可以发誓的眼神说。
“信你就有鬼了!”
江倾乐了。
老实交代。
“我来看案子的。”
“我就知道!”纪荷朝他瞪眼,“可案子不是天河分局管吗?”
他人在市局,虽然可以统管全市,但这案子现在疑点很多,甚至只找到一只男性大腿,连“死者”死没死都不知道,兴许还断着一只腿,喝酒吃肉呢。
劳驾不到市局一哥出马吧?
“我就来看看。”
“是吗?”纪荷皱了一下眉,心里打鼓,总觉得事情不简单,不过再瞧他,脸上除了不耐烦那连绵不绝的雨,并没有多高明精深的样子。
纪荷甚至怀疑,他当初是靠美色征服了厅长女儿,然后才坐到了省厅一把手秘书的位置。
……
楚河街凤凰大街六巷、207号。
甩不掉只好乖乖带来。
进去前,纪荷再三跟他交代,“不要乱问,乱看……也不要哭。”
江倾闻言,眉心拧了一下,他整个人透着漫不经心,所以这一拧,显得有点玩世不恭。
纪荷怔了怔,想说你真的……好像一点没变。又觉得多此一举。
相顾无言了一会儿,她叹气,接着变脸一般,多云转晴,一边嘴角咧起,“……这是一家男同店!”
江队:“……”
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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