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胡小钰开车把陈琰送回学校,陈琰下车前看出他欲言又止,便问:“胡哥是有话说吗?”
胡小钰是一个藏不住话的人,被看出来了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陈琰:“是和陈牧雷有关,还是和周云锦有关?胡哥直说吧。”
胡小钰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以前他不让我多嘴,但是现在你们和好了——”
“没和好。”陈琰更正,语气倔强又傲娇。
“……你怎么说都行。”胡小钰没有和他犟,“其实你离开家的这么多年,你在外面干了什么他差不多都知道,他让简哥替他管着你,生怕你走歪路学坏,不过还好,你这孩子在这方面没有让人操心。”
“他还怕别人学坏,我才不会变得和他一样呢。”陈琰好笑地反问,又别开脸,嘴角微微向下,露出几分委屈,“他都不告诉我为什么。”
“你呀,这一点你得学我,别什么都非要搞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也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可是我也不问,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相信他就得了呗,反正我知道他不会害我,他也不是真的坏人。老陈葬礼之前我问他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他说不要,众诚太脏了,他不想让你和众诚有任何接触。”
陈琰头抵着车窗,尽力掩饰着痛苦:“可那是我爸,最后一眼没看到,最后一程没送到,还有什么比这个重要?”
“我当时也是这么问的,可是他说有。”
“什么?”
“你,你比任何事都重要。”胡小钰揉揉发酸的鼻子,“你以为他没心,是你不知道老陈出事对他打击有多大。虽然他没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有多难过,但我就是能感觉到他那时候整个人都是空的,是一具空壳,直到遇到了小春天——就是你学妹,我才觉得他这个人渐渐地活了过来。你这些年在外面过的不容易,可是没有人容易,只是不说罢了。如果我是你,我就老老实实地复习、考试、毕业、去上大学,顺利完成这些再正常不过的人生步骤,因为这些看起来稀松平常的生活都是他牺牲了一些东西为你换来的。”
陈琰扭过头看胡小钰,刚要开口就被胡小钰打断:“别问。陈琰,你就像我一样,完全相信他一次。”
良久之后,陈琰点点头,苦笑道:“都不知道谁才是他弟,我以为我挺了解他的。”
胡小钰故作老成地长叹:“我也以为我挺了解他的。”
胡小钰特别羡慕陈琰,和陈牧雷拥有同一个姓氏,被陈牧雷默默地在乎着。不过今天才知道陈琰也是羡慕胡小钰的,可以光明正大毫无芥蒂地与他兄弟相称。
想想还有点儿可笑,陈牧雷分明是一个脾气比名声还臭的人,偏偏让人想不断地靠近。
胡小钰送完陈琰,回小院的路上给周云锦打了个电话:“我哥回来了吗?”
“没有呢。”周云锦打着呵欠回答道。
胡小钰看了眼车上的时间显示:“这么晚了,你先睡吧。”
“不知道他今晚回不回来,我正收拾东西准备回那边呢。”周云锦收起文具装到书包里。
陈牧雷不止一次嘱咐过他不在的时候不让她在小院,只不过最近作业繁重,训练任务也加重,小院距离学校更近,周云锦就经常回小院。尤其最近陈琰放学也经常回来,她也就陪着一起了。
胡小钰听周云锦说一句话打了无数个呵欠,不免笑道:“我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等我哥回来了我再走,给你做伴儿,你先去睡吧。”
“行,胡哥开车注意安全。”
周云锦挂断电话去洗漱了一番,没等胡小钰到家就已经进入梦乡了。
胡小钰也担心独自在家的周云锦,大半夜路上车少,他便加大了油门。他忘了自己车技差,在一个路口还险些和别的车发生剐蹭,幸亏对方反应快才避免酿成祸事。
好在对方车主同样着急回家,把胡小钰臭骂了一顿就走了。
胡小钰也吓坏了,哆哆嗦嗦地坐回车里拍着心口,然后突然有一个似曾相识的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
他愣了一会儿,下意识觉得那个画面很重要,却又没抓到。
胡小钰放弃了深究,自言自语:“算了,赶紧回去吧,小春天还一个人在家呢。”
他回到小院,停车场没有了空位,只好把车停到了隔壁巷子。
陈牧雷还没回来,周云锦已经睡了,胡小钰躺在沙发上琢磨着刚才的事,只不过还没琢磨多久就被睡意打败。
两个人都睡得很沉,没人听到小院进了人。
徐立哲迟迟联系不上派出去的人,莫名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心头,他又派了一个人到邱刚的住所附近打探,很快得到回复:“他家里没有人,老婆孩子也都不在。”
这下徐立哲坐不住了,跑去找赵令宇。“会不会是被陈牧雷藏起来了?”
赵令宇皱眉:“你是听不明白我的话吗?我只是让你先看住了他,没让你动手!”
“可是邱刚这孙子是很可能是打算出卖我们啊!如果让陈牧雷知道——”
“邱刚能知道什么!”赵令宇怒而起身,给了徐立哲一巴掌,“不足以威胁到我,没让你动手自然有我的理由!所以我才最讨厌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蠢货!余素维是,段风然是!你也是!一个一个的都自以为聪明!”
“可是——”
“我用你教我怎么做吗?”赵令宇反手又是一巴掌,扇得徐立哲老脸上愣是显出了巴掌印,“陈牧雷在场你们还敢动手,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早让你少沉迷女人,本来就不聪明,脑子里还会装着床上那点事儿!”
徐立哲被骂的狗血淋头,梗着脖子不吭声。
赵令宇让徐立哲再想办法找人,结果仍然一无所获。
“这下好了,托你的福,现在主动权掌握在人家手里了!”赵令宇斯文的面具破裂,随手拿起桌上厚重的烟灰缸砸向徐立哲。
徐立哲捂着脑门一阵头昏眼花,鲜血登时流了下来。他缓了好一阵子才从地上爬起来,忍着疼还要低三下气地问:“怎么会有那么麻烦,都做掉不就得了,往‘游乐场’一扔,神不知鬼不觉,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当初对陈永新就应该这么办,都怪邱刚……”
他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又触到了赵令宇的霉头,声音变越来越小。
赵令宇按着发疼的太阳穴:“你也知道自作聪明的人有多坏事了?要不是邱刚当初坏了事,也不会有现在的麻烦。”
“邱刚就算了,我就是不懂你为什么一直留着陈牧雷。”
赵令宇之所以没有立即对邱刚下手,一是他以为邱刚知道的那些不足为惧,二是想看陈牧雷得知后会有什么反应。“如果陈牧雷是一个像你这样只图胯下二两肉的人我不至于冒这么大风险。要是他和陈永新、黎不肯一样想拿这件事去找白老大要挟我,求财逐利总有一样能满足他,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的本性谁也逃不了,只看开除的条件诱、惑是否够大罢了。如果他只是想为陈永新报仇,那白老大是不会放任他这么做的,没有我,众诚和他就都完了,而我也就有理由光明正大地除掉他了。”
在赵令宇的世界里,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他从来不知道人是有信仰的。
而信仰是超越一切世俗需求的。
徐立哲听完赵令宇的解释,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你……你是想收他为己用。”
“不然呢?只靠你们这种脑仁没核桃大的人做我的左膀右臂?我踏马不配身边有一个聪明一点儿的人吗?”
见他神色异常,赵令宇问:“怎么,你还做了什么蠢事?”
“我……”徐立哲吞了吞口水,“我觉得要先下手为强,就……就派人去小院了,既然一直找不到陈永新的手机,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谁也别想找到。”
赵令宇沉了脸,徐立哲退一软,差点跪下:“烧了小院,不就一了百了了吗?”
赵令宇拧着眉毛,怒气直冲天灵盖:“让他们住手!”
徐立哲不敢再耽搁,一手血地掏出手机给手下的人打电话,对方却迟迟没有接通。
熟睡中的胡小钰最先闻到烟味,被呛醒。
他反应了一会儿才觉得不对劲,虽然睡意未消,但还知道去叫周云锦。
周云锦睡前戴着耳机听英语,睡着了耳机里也还在播放,完全没听到胡小钰敲门。
当屋外泛起火光,胡小钰才意识到危险。
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从门框上方取了钥匙把房门打开,推醒周云锦。
周云锦被他吓了一跳,刚开口就被越来越浓的烟呛住了。
两个人动作飞快地跑到门口,却发现大门怎么也打不开,就连窗子也是一样。
眼看屋外的火光越来越亮,胡小钰拉着周云锦躲进卫生间。
火势凶猛,已经烧到了陈琰那间卧室,周云锦没有办法回去拿手机。胡小钰咬咬牙,用湿毛巾捂着抠鼻去茶几上拿了手机回来。
先是报了火警,然后给陈牧雷打了电话。
当陈牧雷和简绎开车回到小院时,小院的火已经被消防扑灭了大半。
焦黑与浓烟充斥着他的感官。
作者有话要说:啊,都没事,这回是有惊无险的,但是把陈牧雷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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