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段风然被送上救护车的同一时刻,吴有利带人把余素维也控制了起来。
余素维这个人一向狐假虎威,无用无谋,吴有利没费什么劲他就交代了一堆事,其中就包括做局害邱刚输钱又放贷的事。
原本他对宋文霖的事还装傻充愣,但在实事面前也没办法再抵赖,尤其得知段风然已经落网了,就连金润都插翅难逃,余素维险些吓昏过去,涕泪纵横地把什么都说了。
“段风然在我那里帮工,有时也替我去催债,他脾气冲,总是一副要和人玩命的样子,挺多人都怕他。”余素维说道,“有一天段风然来找我,说和一伙人起了争执,被人伤了一只眼睛,导致永久失明,对方家里有钱,他咽不下那口气,让我帮他想办法。段风然不认识宋文霖是谁,可是我知道,他哥哥宋文意和金润是死对头,于是我就带着段风然去找了金润。金润那个时候正因为江小溪的事和宋文意闹得不可开交,还被家里警告了不许再找宋文意的麻烦,不然就把他送到国外去也不给他钱,金润正愁邪气没地方发,没想到宋文霖送上门来了,他就和段风然说,再也不想看到宋文霖这个人,恨不得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还让段风然别怕,出了事有他负责。虽然金润没明着说,但其实意思就是让段风然替他除掉宋文霖。
“段风然有了金润撑腰,就把宋文霖骗了出来。宋文霖到底还是年轻,虽然段风然的眼睛受伤不是他亲手干的,但总归是他那群哥们其中的谁做的,而他那些哥们也是为了他才和段风然打了起来,所以他就把责任都自己揽了,想用钱摆平。宋文霖给了段风然医药费和一些精神损失费作为补偿,段风然把钱收了,却也没准备放过他。宋文霖单枪匹马的肯定干不过老段,就被段风然给强行扎了一针……开天窗,你们知道吧?那孩子当场就没了。”
“毒、品哪来的?”吴有利问。
“金润给他的。”
“那金润又是哪搞到的这些东西?”
“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我猜可能是在久诚会所。”余素维道,“金润吸这个玩意不背着我,曾和我说过‘久诚真是个好地方,那儿什么都有’,所以我觉得他是在久诚搞来的。”
“你继续说。”
“干掉了宋文霖,金润让段风然先躲一阵子,还说不用太久这事就会过去。可是过了几个月,让我们都觉得风头过去了的时候,有人开始查宋文霖这件事,还是众诚内部的人。”
“你怎么知道?”
“金润告诉我的,他让段风然最好离开阮城,段风然嫌他给的钱太少了,俩人还差点打起来。”
“事发后到段风然离开阮城,这段时间他躲在什么地方?”
“就是那个龙筱大厦,大厦只有底商还有人,楼上早都荒废了,里面也住了挺多流浪汉。不是有句话叫大隐隐于市吗?我们有时候对付那些不想还钱的人都带到那儿去收拾一顿。”
“这个人你见过吗?”
吴有利给他看了一张照片,余素维辨认了半天也没回想起来,直到他又看到了那段从陈永新手机里找到的视频截取片段,才反应过来。
“他……我那天带金润来和段风然谈判,被一个人撞见,并且拍了下来,应该就是他吧,金润认识他,后来怎么样了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金润说他已经处理好了。”
吴有利手中的那张照片,正是陈永新。
……
从金润意气用事借段风然之手杀害了宋文霖,金曼就一直派人暗中盯着段风然。因此段风然出事金曼能第一时间得知,他把这件事通知了赵令宇,最要命的是他发过来的那张照片,是陈牧雷和段风然一同上了救护车的照片。
陈牧雷,陈牧雷……赵令宇终于感觉到事态严峻,把沈听派过去盯着韩刑。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会和警察在一起?他出卖我们!那……那邱刚也肯定是被他给抓了!”徐立哲炸开了,“邱刚,宋兴德,段风然……下一个就是金家的人了,然后……然后就是我们了!”
“那俩孩子呢?”
“火车还有不到一小时就到阮城了,咱们的人一直跟着,跑不了。”徐立哲说有点慌了,“老板,我们怎么办?”
赵令宇沉思着:“慌什么,邱刚并不知道什么重要的事情,陈永新是他自己动的手。宋兴德不会把游乐场的事说出去的,不然他们宋氏就完了。至于段风然,即便他招了,最多是金润那边麻烦一点,他总不能蠢到把整个金晖、把我们都拉下水,他知道最后能救他的人只有我。”
“对对对,老板你说的对,只要游乐场的事没捅出去,其他的都不足为惧。”徐立哲安慰着自己,“再说我们手上还有那俩孩子呢,他们两个人之中总有一个是陈牧雷在乎的!”
“你先让人把后台清理一下。”
“明白!”
徐立哲立马带人以内部整顿为由把后台的生意临时关闭了,其实也不用他多说什么,后台的客人比谁都怕出事,心照不宣地提裤子就跑了,那些女孩也被连夜藏了起来。
小苏和猫猫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她们都听到了外面悉悉索索地脚步声,还有徐立哲咋咋呼呼的催促声。
“动作快点!都没吃饭吗!”
然后传来的便是开门和锁门的声音,她们都对那个声音极为熟悉,一般只有应对被警方突检时才会把女孩们转移到这里。
此刻的小苏突然有些绝望,她希望警方能够找到这里把自己救出去,至少在警方手里,她不会死。
而隔壁已经非常虚弱的猫猫则在黑暗中微微动了动嘴角,她不懂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只是直觉地认为久诚要出事了,也许这和胡小钰还有那位先生有关。
她的双眼湿润,意识开始溃散,努力回想着胡小钰那张年轻的脸,还有那双真诚的眼睛。
身上好冷,甚至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的伤口有多疼了。
猫猫觉得即便是这样死去了,也没有多遗憾。
因为胡小钰,她最后一刻是留在美好的希望里,而不是在漫无边际的黑暗和绝望中告别这个世界。
她吃力地伸出手,缓缓收拢手指,仿佛把眼前五彩斑斓的光都抓在了手里。
“好暖,好耀眼……胡先生,你不要着急,我会……一直,一直等你。”
片刻后,在这个没人理会的房间,猫猫把手里的光搁在胸口妥帖安放,脸上心满意足的表情永远地定格在那一刻。
……
胡小钰早就到阮城高铁站了,他在站外的快餐店找了个座位,没抵抗得了困意打了个短暂的瞌睡。却在睡梦中突然浑身一激灵醒了过来,还险些从椅子上栽倒,逗笑了对面的女孩。
“小哥哥,你才睡了不到十分钟,这都能做噩梦?”
“呃,就是突然有种脚底踩空的感觉。”
胡小钰有点儿尴尬,挠了挠头,把冷掉的咖啡一饮而尽。
到站时间差不多了,胡小钰来到出站口,心里莫名有种又闷又钝痛的感觉。
糟了,该不会这段时间熬夜太多,身体发出警告了?
网上一直有年轻人熬夜猝死的新闻,看来还真得注意一下。
……
然而赵令宇的美梦还没做完,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
夜深,赵令宇开车来到约定好的地点。他等了不到五分钟,一辆黑色的轿车就从路的另一头开了过来,与他的车擦身而过时突然停了下来。
两个人分别降下车窗,对面车上的司机身上穿着一身没来得及换的警服,压低声音一开口便是训斥:“你怎么不告诉我游乐场有那么大的事!”
“什么?!”赵令宇心头一滞,刚点的烟都掉了。
“我也是才知道,原来市局一直有人在暗中调查你们,他们已经在游乐场把尸体全部都挖出来了,十七具!整整十七具!赵令宇!你真踏马胆大包天!”那人气急败坏,砸了下方向盘,又强压下火,“案件极其恶劣,影响太大,已经惊动了省厅,我压不住,现在谁都没办法出头,也根本不知道他们手里究竟已经掌握了多少对你不利的证据!还有,十八年前,你是不是还和一个叫陆北屿的警察的死有关?”
赵令宇难以置信:“他们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那人冷笑:“你自求多——不是,你能滚多远就滚多远吧!现在、立刻、马上就滚!不然你有多少脑袋都不够掉的!”
赵令宇捡起掉在裤子上的那支烟,在手里狠狠攥灭:“如果我出事,你也摘不干净。”
“你威胁我?”那人拧起眉毛。
“威胁谈不上,只是陈述事实。”赵令宇道,“你在我那儿逍遥快活的时候就该知道保护我就是保护你自己。”
那人愤怒地瞪着赵令宇,却也明白他说得没错,随后他掏出一个档案袋给赵令宇丢了过去。
里面是一把车钥匙,还有一张路线图。
“你开这辆车,车里有钱也有食物,你按照标记好的路线走,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人为难你。”
那人说完开车匆匆离开,黑色的轿车融入深夜,而赵令宇眼里的火却越烧越旺。
知道陆北屿这件事详细情况的人除了已经咽气的陈永新,就只剩下陈牧雷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猫猫那里的时候哭了
猫猫等不到胡小钰了
而胡小钰还什么都不知道……
真的,赵令宇死上一百遍都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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