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刚除了喜欢喝酒玩女人,以前还很爱赌,经常在赌场里红着眼睛鏖战通宵。这些年凭借不俗的运气和无赖的手段,竟然不赢不输,也算是一个不小奇迹。
赵凤声当年也和大刚在赌场里混过饭吃,见识过不少赌徒从家财万贯到妻离子散,吞农药和跳楼自杀的比比皆是,甚至有一个欠了一屁股烂账的家伙,当场撞死在百家乐桌角,抽搐身躯和绝望眼神,让赵凤声至今记忆犹新。不停告诫自己这玩意和毒品一样,绝不能沾。
小赌小输,大赌大输,最后的钱全都落入庄家口袋,这是很多人都明白的道理。但是绝大多数赌徒还是抱着我是幸运儿的侥幸心态,前去搏一搏万中无一的极小概率。
大刚在赵凤声的劝解下幡然醒悟,已经不怎么沾赌,也就是和几个不错的哥们打打麻将,输赢最多几千块,赢了钱的人最后请客喝酒大保健,和集资嫖娼性质差不多,也算是赵凤声可以接受的底线。
但是拼去身家性命,砸在命运未卜唐宏图所经营的赌场,这无异于一场豪赌!输钱事小,要是被唐宏图党羽或者暗中觊觎赌场利润的狠人知晓,很有可能把命都丢掉,于是赵凤声很担心好兄弟的搏命做法。
大刚明白赵凤声是怕他误入歧途,拍了拍兄弟消瘦肩头,宽慰道:“放心吧,哥知道该咋办。”
“你知道个蛋!”
赵凤声恢复到地痞流氓状态,指着大刚鼻子破口大骂,“别以为手头有俩糟钱,后面跟一堆小弟,自己就是天王老子,敢逮谁跟谁叫板!天底下有能耐的人有的是,你他妈嗑药磕多了,敢接这个烂摊子?!唐宏图不比你有钱,不比你人多?就算人嗝屁着凉了,也有一堆人甘心为他儿子卖命,况且他还活的比谁都滋润,判几年都很难说,没准过几天就从监狱里大摇大摆走出来!你这挖人家后家花园,就不怕他们找你开刀?被绑架的事还没过去多少时间呢,被枪顶过的脑袋不疼了?!”
一通连骂带吼的话让大刚也板起脸,怒气冲冲道:“生子,就不能盼着我点好?你和唐宏图之间的恩怨,我又没参与过,顶多是被伤及无辜,他就算能活蹦乱跳从监狱里出来,我这是合法买卖,盖了章的,就不信能把老子咋样。上次绑老子的帐还没跟他结,把老子逼急了,大不了同归于尽,都是一个脑袋俩胳膊,谁他娘的怕谁啊!”
“真是死都不知道咋死!”赵凤声大口呼吸,瞥了他一眼,眉头拧在一起,“你这次投了多少钱?”
大刚横肉遍布的脸上呈现畏惧神色,“三……三百多万。”
“有钱人啊……”赵凤声撇起嘴角,突然想到这家伙好像不趁这么多银子,惊愕道:“你有这么多钱?”
大刚吭哧半天,憋出一句,“把……把房子和车都抵押了……”
“草!”
赵凤声一记老拳砸在大刚胸口,紧跟着膝盖和硕大肚皮来了个亲密接触,怦然作响!赵凤声冲着弓身如虾的大刚跳骂道:“你一个人死了,老子连坟都给你挖好!可你死就死吧,还他妈连累老婆孩子连个窝都没有,多大的人了,连房子都敢押?!别人挖个坑你就敢跳!李爷爷还说你精呢,整个一大傻逼!”
赵凤声暴怒状态中出手极重,哪怕大刚挺耐揍的结实身材也禁不住一拳一膝,蹲在地上小腹剧烈绞痛,缓了片刻才有力气抬头,大刚捂着肚子,咧嘴道:“我……我们把33层全买了,有……有房产证。”
“有证?”赵凤声挽到大刚腋下,一把将他拽起,语气稍微柔和,“有证还好,你嗝屁了孤儿寡母也有个着落。”
大刚佝偻着身子,无可奈何道:“你打哥这两下,就算白打了?”
赵凤声摸了摸鼻子,满不在乎道:“反正你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货,过几天就忘了。大不了哥晚上请你吃麻辣烫,吃完你投桃报李带哥去找大洋马,礼尚往来嘛。”
大刚揉着胸口苦笑道:“真是他娘的越来越不要脸了……”
一对兄弟的“友好交流”在电梯到达33层时戛然而止,幸亏电梯里就他俩人,没有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否则没准会拍下视频,引出“瘦弱男子痛殴社会大哥”这样的标题,掀起轩然大波。
俩人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大刚明白生子发飙是为了自己着想,不会心怀怨恨。俩兄弟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摩擦,没少为了争执而报以老拳相赠,打完了,顶着鼻青脸肿,依旧勾肩搭背去喝酒吹牛逼,和两口子一样床头打完床尾和。不过大刚近几年十分窝囊,每次和赵凤声对峙都没好下场,没办法,打不过人家啊!只能嘀咕着:哥比你岁数大,让着你,不和你一般见识,慰籍着受伤的小小心灵。
步入33楼,装修和先前一般无二,处处充满着豪奢二字,门口也有两个小弟低头玩着手机,充当门神角色。大刚被揍了,正窝着一肚子气,上前就狠狠一巴掌拍到左边倒霉蛋脑袋,“妈的,老子给你发工资,不是让你来这玩手机!”
小弟捂着生疼的后脑勺,连连求饶,唯唯诺诺刷了门卡。
赵凤声轻车熟路走进通道,连垃圾桶都没丝毫变动,头顶几个摄像头摆放的位置和以前一般无二,赵凤声刚一走过,忽然心神一凛。
唐宏图是因为没有证据定罪才逍遥法外,33楼的监控都是顶尖设备,电脑配置很高,会不会存放着时间更早的录像?里面是否会拍到唐宏图一些别的犯罪证据?以前身边有刘志勇一直监视,不好下手,现在赌场成了自己家的东西,不用再有所顾忌。
想到这里,赵凤声发疯似的冲向监控办公室,把身边大刚吓了一跳,喊道:“吃错药了?干啥呢?”
赵凤声没理他,脚步减缓,心怀忐忑来到木门前。
轻轻打开门,漆黑的屋子只有一处光亮,电脑前坐着一个干瘦背影。
听到动静,那人回头,分明是一张马脸的严猛,他的笑容始终藏有一股阴森味道:“生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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