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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城第一医院。
赵凤声靠在墙脚,姿势颓废,眼神迷离,用香烟来驱散他最讨厌的消毒水味。
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蕴含了几百斤力道,成年男人都禁受不住,更何况一个娇滴滴的女生,十六被自己奋力一推,脑部正巧磕在了半截砖头上,血流如注,现在还处在昏迷状态。
对于十六,赵凤声充满歉意,从最开始的利用,到现在遭受无妄之灾,十六一次又一次受到伤害,不管心灵还是肉体。一切罪源,都怪自己的蓄意相识。
赵凤声从没想过害人,可阴差阳错下导致十六受害,心里挺不是滋味。
冯老凑到赵凤声面前,歪着脑袋,盯着棱角分明的脸庞,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冷不丁说道:“你又没搞大女娃娃的肚子,在那愁眉苦脸什么。”
冯老打架时一副高人做派,清高孤傲,可平时嘻嘻哈哈,说话也不着调,就像骗人家卦钱的无良老道,怎么看也不像武当山里清修的真人。
赵凤声侧过身,“心烦。”
“女娃看面相福泽深厚,大富大贵之相,你一个命运多舛的倒霉蛋,替人家操什么心。”冯老摇头道。
“我长得像短命相?”赵凤声郁闷道。
看相算命术,师父教了不少,可事到如今也没摸到门槛,每次问及自己前程,老爷子都神神秘秘,不肯多说一句,似乎要自己去学习揣摩。
这门学问繁琐驳杂,四柱八字,八卦六爻,奇门遁甲,大六壬,太乙,每一门还分各种派别,像盲新派,创新派,说到传统有根基的,道门绝对首屈一指,很多著名真人都是玄学集大成者,冯老身为武当辈分最高的活神仙,估计有几把刷子。
“没事,祸害活千年,你肯定能把李老头送走。”冯老笑嘻嘻答道,露出剩余不多的牙齿。
“您给我来一卦?”赵凤声顺手掐灭了烟头。
“求人如吞三尺剑,靠人如上九重天,红口白牙这么一说,就想要我伤身费脑?”冯老悄悄搓着手指头,表情倒是挺正经。
赵凤声递过去一根香烟,“看您这话说的,做晚辈的哪能不懂规矩,可出家人不是讨厌那些俗物么,我哪敢把您往俗人堆里带。”
“现在我可不是出家人,几十年前的破事,再提我跟你急啊!李老头的面子都不卖!”冯老吹胡子瞪眼道,没忘记接过赵凤声孝敬的香烟。
“不提了,不提了,怪我嘴欠。”赵凤声谄笑道。
冯老推开了他带有讨好意味的打火机,轻叹道:“阴阳探花的徒弟,我可不敢摸老虎屁股。那倔老头脾气不好,年轻时候,一言不合,就要跟人舞剑耍棍。我骂不过他,又打不过他,本事没人家大,干嘛去寻晦气。反正我只知道一点,李玄尘收徒,绝对不会去收一个短命鬼,怕白发人送黑发人。”
赵凤声微微一笑,不以为意,风水玄学对他而言,始终处于半信半疑,就像庙里一座座神圣庄严的菩萨,看得见,摸不到,心存敬畏不假,可从来没觉得跟生活息息相关。
“冯爷爷,谁派您来保护我的?”赵凤声将憋在肚子里的疑问说出口。
这个问题他不想问,答案无非就是两人,老太婆和雷斯年,前者有恨,后者有仇,他实在不愿意受到这两人恩泽。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如果不是冯老挡住了致命一刀,自己的小命很难保住,赵凤声有仇必报,有恩也必报,恩仇掺杂交织在一起,说不清是哪个更重要。
冯老还没有回答,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身穿中山装的雷斯年终于现身,后面跟着形影不离的丧隆,雷斯年眉目间全是焦躁,罕见绷起了脸,步伐也比平时快了一倍,走到两人面前,跟冯老点头示意,然后望向病房内包扎严实的女人,迫切问道:“十六怎么样了?”
“脑震荡,缝了几针,具体伤情,还需要再观察。”赵凤声接过了话茬。
雷斯年眉头紧锁,双手插兜,沉声道:“那个毒枭袭击了你们?”
“对,我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动手。碰巧在餐厅遇到了十六,正在门口说话,卓桂城开着车就想把我撞死,情急之下,我推了十六一把,脑部碰巧磕到了砖头,伤到了她。”赵凤声将实情一一说出口。
“既然做不到未卜先知,那为什么没有自知之明?这次开车,侥幸逃过一劫,如果换成是枪械呢?即便冯叔在,你能保住自己的命,还是能保住十六的命?不要跟我说‘没想到’这种借口,你经历过战火洗礼,远比同龄人成熟稳重,清楚枪炮瞬间性带来的恶果。战场和商场同样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能够走到今天,不是能力出众,也不是领导力超群,而是小心翼翼夹起尾巴。赵凤声,我原以为你在这方面具有敏锐的感知,结果太让我失望了!”雷斯年像是在教训晚辈一样,口吻异常凌厉。
赵凤声拧紧眉头,“我承认,是我的疏忽大意导致了十六受伤,但我不欠你的,没必要把我当儿子一样训斥。雷斯年,两年前我们就是敌人,到现在也没改变,把你送进牢房,就是我这辈子的最大心愿。”
雷斯年勾起嘴角,哼了一声,冷笑道:“赵立军的儿子,真够有出息的,要命的仇家不去管,偏偏要在窝里耍横。”
赵凤声表面看似平静,拳头却悄然握紧,道:“你不配提我父亲名字,再提一次,我豁出去命不要,也得把你捅成马蜂窝。”
“警方已经将雍城全面封锁,只要卓桂城没有在第一时间离开,那么肯定还藏匿在这座城市。想给十六一个交代的话,就不要光耍嘴皮子,去把人揪出来,给我看看赵家爷们的血性。”雷斯年走进病房。
赵凤声眼神渐渐变得锋利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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