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凤声打量着四周,看到中堂挂着一副白鹤图,纸质泛黄,笔力苍劲,似乎出自古代名家手笔。
屁股底下的家具,似乎是黄花梨,而且年代较为久远,估计是明清时候所造。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大多是用来收藏,可火帅偏偏拿来实用,不知道是钱把脑子烧坏了,还是脑子把钱用坏了。
火帅翻开桌子上一个木制小盒,里面放的是烟叶,手指搓起一撮,用烟纸包好,最后用茶水封边,笑道:“在金三角,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敬酒不敬烟,因为大家做的都是毒品生意,很容易给对方下套,抽吧,担心里面含有危险成分,不抽,又伤了交情,索性大家伙把这一套免了,谁也别怪谁无理。你如果信得过我,就自己卷一根,自己种的烟叶,味道很不错。”
话都说到这份上,说什么也得来一根,否则驳了火帅面子。赵凤声拿来小盒,根据火帅的步骤,如法炮制,点燃后,一口浓烟钻入喉咙,又辛又辣,身为十几年的老烟枪都有些受不了。
“够劲吧?”火帅含笑道。
咳咳。
赵凤声干咳两声,辛辣感迫使眼中泛起泪花,答道:“真他娘够劲!”
“里面含着大麻呢,能不够劲吗?”火帅笑意盈盈说道。
大麻?
毒品?!
赵凤声面部肌肉突然抖动几下,手中的香烟在一瞬间,似乎变成了吸血的恶魔,朝他张牙舞爪释放着危险信号。
“骗你的。我这人卖毒品,但从来不碰,手下的兄弟,也一律不准吸食毒品,这是火家军的军规,违令者军法处置。”火帅声音冷淡了几分,眼眸中浮现出复杂神色,“赵老弟,我是带兵的,不碰毒品,情有可原,不过你做的就是这一行,好像对毒品也很排斥?”
火帅有意或无意的问话,致使赵凤声神情紧绷。
这可是视人命如草芥的悍匪头子,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稍微露出点马脚,自己和老沙就得交待这。别看现在对方态度和善地进行着待客之道,要是查明了自己身份,立刻会招来杀身之祸。“不是排斥,而是畏惧。”
赵凤声翻转着香烟,头脑迅速作出反应,缓缓道:“正是因为我做这一行的,所以才了解到它多么可怕。一旦染上毒瘾,想要摆脱依赖性,要掉三层皮,扒五层骨。入行的前辈教过我,对毒品要敬而远之,畏为蛇蝎,只能当作生财工具,这样你才能赚到钱。”
屋内沉寂片刻。
“好,说的没错。”
火帅拍着巴掌,点头道:“假如你是瘾君子,这门生意不谈也罢,一个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人,根本做不了大事。在对待毒品这件事,我支持你的观点,从现在起,你将成为火家军的朋友。”
原来是考验。
赵凤声来不及擦拭后背冷汗,苦笑道:“火帅,您可吓了我一跳。”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在考量合作伙伴,我也在斟酌朋友人选。大家都不是小朋友了,不可能随便说句话就能信任对方,经过测试后,才能规避风险,以后的生意中,也能多一份保障,不是吗?”火帅微笑道。
“没错,做咱们这种生意,安全是第一位,赚多赚少,并不重要,要不然有命赚没命花,家里的美娇娘和孩子,那可就白白便宜别人了。”赵凤声抽了一口土烟,味道不如之前那样辛辣,尝出了独有的浓香。
“出门在外还不忘家中娇妻,看来赵老弟是位多情的种子。我这里有几位本地女孩,虽然不如华夏女子貌美端庄,但能歌善舞,热情奔放,别有一番风情。”不等赵凤声回答,火帅冲屏风后面喊道:“来人,上酒,把舞妓们请上来。”
舞妓?
这火帅还真是痴迷国学,舞者都要安上舞妓的称谓。
赵凤声掐灭烟蒂,搓着双手,为难道:“火帅,我是来谈生意的,没谈成之前就风花雪月,好像不太好吧?”
“我这人只认朋友,没有生意伙伴,有相同的价值观,才能做好生意。”火帅神秘一笑:“在你回答完问题之后,咱们的生意已经谈成了。”
“这……价格没谈呢,就要喝庆功酒,我心里不踏实。”赵凤声堆笑道。
“看来赵老弟还是不了解我。”
火帅又卷了一根土烟,漫不经心说道:“价格你说了算,你给多少我要多少,哪怕一块钱一克,我也决不还价。”
一块钱一克,还不还价?
这不是大爷劈叉扯老蛋了。
真要按照这个价格交易,火帅得把自己弄死。
但是对方用出以退为进,倒给赵凤声出了一道难题。他又不是毒品贩子,哪能清楚市场行情,万一开出的价格离谱,肯定会引起对方怀疑。原本是打算火帅开价后,稍微还点价,至于什么时候交易,那就是猴年马月的事了。
可现在变成了骑虎难下,张不开嘴了。
不一会儿,几名卫兵抬上来两个大坛子,火帅笑道:“这是我托人弄来的上等黄酒,地道二十年陈酿,活血驱寒,通经活络,实实在在的好东西。在金三角,别的我不敢夸口,但是说到品味,糯康和白寡妇那俩土鳖给我擦鞋都不配。”
“那是,那是。”赵凤声敷衍干笑。
其实他也弄不懂土豪跟贵族的区别,好像一个是消费奢侈品,一个是消费限量品,再有就是文化底蕴,譬如这酒的容器,汾酒配琥珀,葡萄酒配月光杯,高粱酒配青铜杯,黄酒配瓷杯。贵族肯定信手拈来,土豪可就没那么博学了。
赵凤声举起面前的水晶杯,好笑而不敢笑,感慨着江湖里哪有那么多的推心置腹,全是他娘的吹牛装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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