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尘曾经说过,什么人练什么功夫,性格跟拳头生不出二心,司徒信的洪拳,走的是明堂正道,古板却不刻板,一招一式透着明正二字。
赵凤声跟他拼过命,清楚对方底细,硬拼的话占不了便宜,于是以躲避为主。
卢怀远还以为司徒信出工不出力,阴沉道:“幼麟兄,把你请过来,是为了废掉赵凤声,而不是跟他玩过家家,再糊弄我的话,后果自负!”
司徒信神色一凛,眼神传递出歉意,随后招式愈发凶狠,招招直击要害。
赵凤声猜不出挺爷们的司徒帮主,有啥把柄捏在卢怀远手中,无非是家人,前途,反正能让他言听计从的,绝对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正面硬拼,赵凤声没有胜算,但是要保全自己,还是能够做到,何况司徒信架子拉的极满,实则并没有伤人的念头,两人就这么嘻嘻哈哈打来打去,偶尔还中个一两拳,叫司徒信蒙混过关。
架打的是越来越和平,除了张烈虎和周奉先,暂时没人受伤。
花脸听从叮嘱,收着功力跟牛娃子过招,而牛擎苍也没有对他痛下杀手的打算,一板一眼耍起了八极拳,两人像是师兄弟之间喂招,无惊也无险。
所有的动态几乎变成静态,一副太平景象。
山顶中最难熬的,恐怕就是张烈虎了,自从周奉先用出太极,浑身上下宛如一只大泥鳅,打也打不到,摸也摸不着,偶尔还击一下,稍不留神就是筋骨断裂的下场,所以张老二很难受,难受的几欲吐血。
咚!
巨物撞击皮革的声音传出。
张烈虎捂着胸口节节败退,傻小子的一记云手,软绵绵打中右胸,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招,几乎把张老二的命给拍走,要不是练八极拳的骨架结实,胸骨都得拍碎。
张缨豹眯着眼打量着一切,瞧见局势不妙,喊道:“不玩了,收网。”
收网?
赵凤声察觉到不对劲,赶忙朝四周观察,张烈虎动不了,陈蛰熊没有动,卢怀远躲出去老远,司徒信正在跟自己对战,这句话,究竟是对谁说的?
唯一漏掉的那个人,动了。
牛擎苍。
本来跟花脸打的有来有回的牛娃子,听到张缨豹的话后,敦厚双眸突然爆出一阵厉芒,气势陡然攀升,对花脸拱手说道:“回头给赵哥说一声,牛娃子对不起他。”
牛擎苍双手划出一道圆弧,如抱婴儿,身体侧倾,猛然一顶!
花脸正在莫名其妙的时候,瞬间觉得眼前飞来一道墙。
一堵近二百斤的肉墙。
八极拳奥义,贴山靠!
作为八极拳中杀伤力最大的一招,贴山靠以简朴刚烈,节短势险著称,是西北第一高手牛开山成名绝技,有人称赞其一跺脚,一送肩,神仙都要颠三颠,所谓虎父无犬子,牛擎苍为了练这一招,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刮风下雨不曾停歇,不知撞断了多少根云杉。
二十年如一日的功夫,贵在一个精字。
花脸嗅到了其中凶险,不敢硬接,双臂护住要害,急忙朝旁边躲闪。
躲了,但没有完全躲掉。
两人右肩堪堪擦过。
花脸只觉得被一辆急速行驶的火车撞到,来不及觉得疼痛,立刻腾云驾雾飞向空中,简短欣赏完插箭岭全景之后,重重跌落在地。
噗!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右边身子失去了知觉。
牛擎苍在攻击完之后,已经意识到结局,头也不回往张烈虎所在的方向走去。
眼睁睁看着兄弟重伤倒地,赵凤声心如刀绞,想要抽身查看情况,不料司徒信缠的太紧,于是沉声道:“亮子,花脸交给你了。”
“放心,你砍人的技术,还是哥教的。”郭海亮吹了句牛皮,捡起掉在草丛中的蝶舞,来到花脸身边,心里盘算着战局。
牛擎苍的突然出手,意味着己方情势大为不妙,大刚在陈蛰熊面前,根本没有胜率可言,赵凤声跟司徒信之间,顶多一换一,按照他搏命的打法,即便是站到最后,也未必有余力跟下一人对战。
所有的压力,来到了周奉先身上。
逆风翻盘还是一败涂地,命运掌握在他的手中。
张烈虎和牛擎苍这对师兄弟,并排站在一起,相似的体型,相似的气焰,绝非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张烈虎吐出之前郁闷的浊气,称赞道:“周奉先,你很强,确实担得起天下无双这个称呼,我不是你的对手,薛木鱼也不是你的对手,如果再给你一段时间成长,不知道会到达什么程度。可惜你跟错了人,无论是李玄尘还是赵凤声,他们都给不了你更大的舞台,不如弃暗投明,跟我混。”
周奉先默默打量着两人,忽然挤出憨笑说道:“你们咋挨揍之前,非要说点废话呢,是不是怕一会张不了嘴,提前把磕唠明白?俺们那疙瘩的人实诚,打架就是打架,唠什么嗑,大老娘们才碎碎念呢。”
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动摇不了张烈虎的城府,他微笑道:“话我给你挑明了吧,今日一战,打的不仅仅是赵凤声,还有你,要么选择泽良木而息,要么跟他一块成为废人,在未分出胜负之前,你慎重考虑一下。”
听完张烈虎的话,赵凤声和郭海亮心中各自一沉。
原来打架打的不是张雷二家的恩怨,还有李玄尘和吴少候的颜面。几十年前齐长歌,失手把张烈虎的贾师兄打死,被迫逃到海外,今天惨剧又要重新上演,张烈虎又携同牛擎苍,要把周奉先扼杀在摇篮里吗?
赵凤声很后悔,不该带他们来,自己这个无亲无故的命数,难道又要延续下去。
周奉先揉了把脸,甩出几滴汗珠,咧嘴笑道:“俺性子直,口舌笨,不会骂人,也不喜欢骂人,但是现在想给你说一句,你奶奶个血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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