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件事已经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可你们非要去招惹镇妖司那个名头正盛的小子,他来临安城时间不长,却名声大振,皇甫极视其如子侄,国师收其为弟子,左相大人也对其青睐有加,就连那个又臭又硬的滕固行也对其赞不绝口,前些时日,那小子断了一臂,无法无天的宝郡王当街被其殴打,最后大宗正不还是就此揭过,
这些种种,你们都不曾想一想么?他为何能受这么多大人物青睐?这些人哪怕是攀上一个,也足够他这辈子高枕无忧了,但这些人却都如此看重他,你难道没有过怀疑么?我看你如今就是在宫里跋扈惯了,觉得有人忤逆过你一次,就就觉得受不了。
姚家这些年为你和陵儿背后抹过多少腌臜事,你们数过么?这些年你做什么事,我向来也都由着你,你兄长打下的这片基业,也向来都是由着你来用,可是,你难道没发现,姚家这些年在朝堂的话语权已经越来越弱了么?”姚老太太厉声质问,眼中寒光越来越盛。
姚妃心里一颤,强颜欢笑:“有母亲在,姚家就不会倒,我和陵儿一切还得靠母亲,等陵儿登临大宝,姚家定会一跃成为大周第一世家。现在这个镇妖司的姓吕的小子,一心想置陵儿与死地,我们不得不防,陵儿这次也是迫不得已,才让张执出的手。”
说完,姚妃谨慎的看向姚老太太。
姚老太太眼神中的失望一闪而过,端起小方几上的药碗,一饮而尽。难闻的气味她仿佛是没有任何感觉一般,服下碗中药物,姚老太太的脸色稍有好转。
她放下手中的空药碗,脸色终于恢复平静,说道:“这里是姚家,姚家的事,毕竟还是要以姚氏族人为重,你可知道?”
姚妃露出笑容,小女儿作态般撒娇:“母亲,我也姓姚,我也是姚家的子孙。”
姚老太太平静的看了眼姚妃,眸子里没有一丝感情:“当姜儿被你们在崇德殿上诬陷的时候,姚家就已经和你们决裂了,如今还能相安无事,那是因为我这个老不死的还在,姚家一系的人也因此还不至于发难。”
姚妃急道:“只是让姜儿暂时受些委屈,他如今去了敢儿那里,总不至于会让他受苦,等时间合适了,我会向陛下求情,让姜儿再回来的。”
姚老太太嗤笑一声,似是听到了极为可笑的事情一般:“送姜儿离开临安城,我这个老不死的身体又不利落,姚家的事还不是你说了算,姚家的人,还不是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你可是如此想的?至于让姜儿回京,呵呵……,陛下曾多次想让敢儿回京述职,一叙父子之情,你却一在以边关防务为由,替敢儿拒绝。对自己亲生子女都这般薄情,姜儿会让你这么惦记?”
姚妃脸色终于变了:“母亲,您怎么这么想,敢儿也是我的骨肉,我岂会那般想,母亲这是在诛心么?”
姚老太太愈发失落:“无论如何,我最多再能撑半年,等我死了,陛下念极姜儿是姚家唯一的血脉,总不至于让他还待在边关,届时,姚家总归还是得交给姜儿来打理。你们如此对待姜儿,也不知道姜儿会不会嫉恨,罢了罢了,那时候我已经死了,总归烦不到我身上来。”
“母亲,难道您这次还格金谷自由,就是有这种打算?你要拿自己的性命,换姜儿回临安城?甚至宁可因此放弃我和陵儿?”姚妃声音变的尖锐,手指重重的姣着。
姚老太太看了眼姚妃,在她的手指上一扫而过,轻声说道:“你兄长为了姚家这份基业,年轻时到处施舍人情,最后更是英年早逝,我念着姜儿还小,替他暂时管理这份产业,都怪我糊涂,这些年事事都顺着你,你兄长为姜儿铺下的路和施舍出的人情,这些年被你已经用的七七八八了,剩不下多少了,怪我醒悟的晚,姜儿以后的路,愈发难了。
本来敢儿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你非要扶陵儿上位,这些年,陵儿做了多少事,姚家又为他料理了多少,这些,你都是知道的。我就快要死了,你告诉我,为何瞧不上敢儿?为何如此优秀的孩子,你却待他如仇寇一般。”
姚妃终于爆发了,厉声质问:“你竟然如此想,这些不是你们应该做的么?你们欠我的,就得连本带利的还我,当年,兄长执意要将我送到宫中时,你为什么不拦着他,我每每看到敢儿的那张脸,我就能想到兄长那日丝毫不顾我哭着跪在地上求他,执意要将我送到宫中,将我送到那个连面都不曾见过的男人身边。那个时候,我就发誓,以后我的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不会再让你们来随意安排我,永远不要。”
姚老太太面色一滞,脸上露出笑容,这笑容看着却丝毫让人看不出高兴,而是让人看到落寞。痛心,她颤抖着抬起手,指着姚妃说道:“原来这才是你这些年的真实所想,原来你不是不喜欢敢儿,只是因为敢儿和他的舅舅张的六七分相似的脸罢了,你真正恨的原来是你的兄长,也难怪你会狠下心,让姜儿来背那个黑锅。
知道了这些,我总算是死而无憾了。你走吧,以后姚家你不要在回了,也不要再来。
这次,是我让格金谷出手的,即便是真的被他们抓住什么把柄,也不会牵连到你的身上,这也算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最后能为你做的一点事情了吧,以后,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些,姚老太太便重新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不在理会姚妃。
“母亲,我一定会让陵儿坐上那个位子的,等您走的那一天,我再来送您。”说完,姚妃转身便走,头都未曾回一下。
直到姚妃离开,姚老太太才重新睁开眼睛,再看她,已是满面泪痕,痴痴地望着早已离开的姚妃之前所站之地,无语凝噎。
过了良久,姚老太太才重新复归平静,轻声呼喊:“出来吧!”
一道身影从屋外飘了进来,那人一身夜行衣装扮,竟连面部都遮挡了起来,从身形上来看,该是一名男子。男子站定后,看着已经坐直了身体的姚老太太,说道:“决定好了?”
姚老太太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们真能护姜儿周全?你们究竟想要从姚家得到些什么?不说出你们的真实目的,我如何能放心将姜儿的生命安全交到你们手上?”
黑衣男子轻声说道:“姚妃和姚家一系牵涉太深,她临走前说的话你应该也能看出,她需要姚家的支持,但如今,你快要死了,姚姜有自己的想法,他也定不会倾家族之力,去扶持一个陷害自己之人。以姚妃的性情,姚姜便如今是她插手姚家事物的绊脚石,你觉得她会不会下狠心,除了姚姜?而且,由于你这些年的糊涂行事,姚家一系里,谁究竟是姚妃的人,怕是连你自己也不能肯定吧?你能放心将姚姜的性命安全交由到他们身上?”
姚老太太厉声说道:“我相信敢儿,他不会任由自己的母亲胡作非为,他一定能护好姜儿的性命。”
黑衣男子嗤笑道:“当然,二皇子李敢,骁勇善战且义薄云天,和他的舅舅的性情倒是相似,也难怪姚妃会不喜欢他。可是,李敢毕竟只是行伍之人,若真是派高手行刺杀之事,李敢却不一定有本事拦得住吧?你可想好了,姚姜的性命你敢不敢拿来冒险?”
“你们究竟要得到什么?”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也不瞒你,可以对你透露一丝消息,但你若听后不愿意,那今日便不能让你活着,你可想好了?”
“你说吧,总归不会比现在更差了。”姚老太太更加落寞。
黑衣人清了清嗓子,语气变得凝重:“我们可以替你护着姚姜的生命安全,直至他能真正接管姚家所有势力为止,相应的,姚姜在完全接管了姚家势力之后,需要为我们做一件事。我只能给你透露,这件事事关当年大柱国、直义公谢毅。”
“什么?你们难道要为姓谢的翻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姚老太太惊叫出声。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也清楚我在做什么?你放心,不需要姚家冲锋陷阵,只是到时候,需要姚姜代表姚家,同意重查直义公当年的案子。其他的事,自有旁人来做。”
“你们现在说服了多少势力?”
“这个不牢你费心,总归不只是你们姚家一支而已。”
姚老太太沉默不语,黑衣人也不催促,静静地等着他的回复。
“你们能派出什么人来保护姜儿?”
“两名四品后期高手,必要的时候,超凡高手亦可以出面。总之,姚家对我们之后要做的事至关重要,我们不会让姚姜轻易死掉,若是你愿意,那么,就得留下一些让姚姜相信的物件,我们才好行事,你考虑的如何了?”黑衣男子说道。
“何其可笑,为了预防亲姑姑加害侄儿,却要靠外人来保护姚家人。都怪我这些年糊涂,硬生生将姚家拖累到如此地步,这件事我应下了,希望你们信守承诺,不要骗我一个即将油尽灯枯、要离开人世的老太太。”姚老太太终于下定了决心,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和一个紫木盒子。一起递向了黑衣男子,“将信函和这个木盒子交给姜儿,他就能信你。”
黑衣男子接过盒子,说道:“原来老夫人早就有了决定,不愧是姚家的定海神针早就通透了人性,既然如此,我再告诉你一件事,让您能更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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