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做什么?大人,您……您不会是玩真的吧?”吕溯游脚向后撤了一步,准备随时开溜。
“你动一下试试。”荆舒眼睛微眯,刀尖上冒出一丝清气。
玩真的?吕溯游心中暗想。
“过来!”甘若怡撇了眼吕溯游。
吕溯游看着直指自己的刀尖,和面色不善的举刀主人。
觉得似乎甘若怡身边更安全一些。
于是丝毫不敢迟疑,抬步贴近甘若怡身边。
“卑职静听大人吩咐!”吕溯游很识趣,甚至还和以前一样,恭敬的弯腰对甘若怡一礼。
甘若怡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恭敬地对荆舒稽首:“爷爷!”
一声爷爷,当今大周朝廷的百官之首、文人表率,瞬间脸上如盛开的老菊花一般。
尽管荆舒看面相,更像是一位中年帅大叔,但吕溯游却心里恶意的腹诽。
“就这么放过他?”荆舒问道。
听他语气,似乎有种没有得偿所愿的失望。
“爷爷寻我们过来所为何事?”甘若怡眼神飘忽,答非所问。
“罢了,你们的事,我也懒得管了,但是吕小子你听着,要是再让我知道你惹我家怡儿生气,看我不收拾你。”荆舒一边威胁,一边将长刀反握,刀柄朝前递了过去:“还不接着,难道让我送过去?”荆舒朝着吕溯游大声嚷道。
吕溯游一愣,颓丧又戒备的接过长刀,复又满脸堆着笑:“大人你看,我替你把刀拿回来了。”
狗腿子一般又腆着脸将长刀塞回鞘内。
对面荆舒,对吕溯游升职之后,依然对老上司毕恭毕敬的行为很是满意,便就绝了收拾他的念头。
……
一段插曲过后,荆舒这才说起了正事。
“缘空小和尚在我这里呆的时间够长了,这次你们去岳州,是不是该带他离开了?三年之约可是过了有半年了。”
吕溯游也变得郑重起来:“是该将他唤醒了,这么长时间了,他的身体大抵恢复的也差不多了,至于说重塑佛心之事,一切还得等他清醒过来之后再说。”
“唤醒他,还需要准备什么吗?”荆舒问道。
“不用,小事情,盏茶的功夫而已。”吕溯游丝毫不以为意。
荆舒抚着胡须,笑道:“要是让月光菩萨知道,唤醒他的爱徒,竟在你手中如此简单,也不知会作何想?”
“西边那里真就放心将这位所谓的天生佛子,安心的交给我?”吕溯游好奇道。
“他们也没了办法,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你,不过,等你们出了临安城,一路上总会有人暗中跟着这位佛子的,我府上附近,都一直暗中有人盯着,更何况你?”
“什么?他们这么大胆,敢派人监视左相府?西边来的是谁?”吕溯游惊讶道。
哪知荆舒却摇了摇头:“临安城的一个世家,和西边有些联系,做了人家的眼睛。”
吕溯游愈发好奇,问道:“既然知道和西边有勾结,为何不出手截断。”
“除了一个,还会有第二个,何必这么麻烦,知道了他们的人是谁,总比不知道的要好。这些你不用操心,他们不敢跟着出临安城的。等出了临安城,会有其他人,总之他们最多也就暗中跟着保护而已,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心里有数就行。”荆舒说道。
“多谢大人提醒!”吕溯游又是一礼。
荆舒挥了挥手,毫不在意。
“听皇甫说,这次去岳州,是要铲除那个杀手组织‘杀心堂’,安排的怎么样了?有没有把握斩草除根?”
吕溯游眼中冒出一丝寒光,只觉得断臂之处隐隐作痛。
那次之事,罪魁祸首是那名相马大师,但若不是杀心堂内,陈李走漏了风声,也不会有之后的许多事。
况且这杀心堂,如今名声愈来愈怀,甚至做下了不少案子,加上以前和镇妖司的恩怨。也难怪皇甫大人这次终于下了决心,要铲除这股势力。
另外,自从和谢黑枪敞开心扉谈完之后。
他便从谢黑枪口中知道了‘寒天阁’的秦家当代家主秦玉,便是那夜出现,差点让自己丧命的锦衣男子。
这次回谢家祖地,一是要和归夷叔相见,另一个便是让秦家付出代价。
……
缘空依然陷入在昏迷之中,并且任谁都难以唤醒。
吕溯游在得知那位一品超凡月光菩萨曾想试着唤醒缘空,却没想到令缘空的沉睡更加深层之后。心中便大概猜出了几分缘由。
缘空总归是佛心有缺,算不上是真正的佛心通明。
当时自己正是在抓住这一点后,才会让缘空的佛心产生裂痕,至于最后严重到佛心崩碎。
这其实本就和缘空心中本就有缺有关。
佛门年轻一代凋零,为了将缘空收归门下,西边的人总归是暗地里使了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显然这些,缘空心里本就有些怀疑。
一旦怀疑的种子种下,便总会有生根发芽的那一天。
而在‘临安诗会’上,和吕溯游辩难得那一刻,缘空心中的怀疑便集中爆发了。
这甚至让他对自己坚守的道也产生了怀疑,信仰崩塌导致佛心崩碎。
这不是缘空佛性不够,而是西方净土的那波人,自己埋下的祸端。
吕溯游心中不由得暗讽:难怪会有将佛祖传下功法和当年惊才绝艳的佛门天才留下的功法调换之事。
看来,那边的人,早就将佛门修行,修的究竟是什么都忘掉了。
……
吕溯游看着躺在床上,头发已经长出来的缘空,心中觉得滑稽。
此时的缘空,不像是佛门菩萨的弟子,到更像是睡着了的翩翩佳公子。
吕溯游觉得这挺好,若是自己身边,一个大光头老是晃悠,他也觉得腻歪。
如今这样倒好,看来戒衣也不能让他再穿了,总归是重塑佛心,要按自己的要求来,便是菩萨亲临,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现在便唤醒他么?”荆舒问道。
吕溯游摇了摇头:“保险起见,还是等我去完国师府上之后再说吧!我们出发去岳州前,肯定要带他离开,估计还得让他在这里呆上两天。”
荆舒似笑非笑的看着吕溯游:“你刚刚还夸口说,只需盏茶功夫,便可以让他苏醒,现在却说保险起见还得等一天,不会是蒙我吧?”
吕溯游也不隐瞒:“现在唤醒是可以,但若是我修为在强上半分,能影响他的把握更大,大人应该知道,我要为他重塑佛心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唤醒他之前多做些准备,咱们的目的也更容易达成。”
荆舒脸上这才稍有好转。
“如此,一切就交给你了。让这小和尚就在我这里先待着吧,虽然烦人,但也不差这两天。”
说完这些,荆舒看向甘若怡,问吕溯游:“去国师府,怡儿没什么事一定要去吧?”
“那倒没有,但您这话什么意思?”吕溯游疑惑道。
“既然没怡儿什么事,那你就自己滚吧!怡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总该陪我吃顿饭。”荆舒毫不客气,开始赶人。
吕溯游看了眼低着头的甘若怡,他很少见到甘若怡如此小女儿般模样,这让吕溯游实在不想错过机会,于是舔着脸说道:“也不急于一时,我也可以陪大人用完餐后再去国师府。”
“滚吧!没准备你的份。”荆舒拉起甘若怡,径直出了门,再也不管吕溯游。
还没准备呢,就没有我的份?我信你个鬼,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等到那爷孙二人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站着发呆的吕溯游,和躺着如同死了一般的缘空。
“嘿!这老爷子,难道是有什么隐秘话要和若怡说?不想让让我听见?神神秘秘的。”吕溯游嘴里嘟嘟囔囔。
正准备离开去国师府,甚至已经走到了门边,吕溯游却突然顿住了身形。
转头看着昏迷的缘空,冷笑道:“你倒是悠闲,双耳不闻事,也不知道你家里老父老母,还有那未曾知事的孩儿,如今过得怎样?他们会不会怨你抛下他们,遁入空门。
还有你那枉死的妻子,你可曾有那么一念之间,想起她,觉得有愧与她?
若是放在寻常百姓家,你可真算不上好孩儿,好丈夫,好父亲。甚至会被人唾弃认贼作父。
如今这样躺着,不闻外事,躲得清闲,你真想一直这么躲下去?”
床上的缘空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但吕溯游却似乎发现了他的变化一般,脸上的笑意更浓:“果然,你能听见,所有的事,该面对的,你总该要去面对。
该负担的责任,你也总该去负担,遁入空门,斩断尘世,当真就是修心么?
你的父母年迈,孩儿却还小,老人若这时撒手人寰,哪怕是再年纪大些无法操持事物。
那时,该怎么办?生你的父母你不养,你生的孩儿你也不去理。你已经负了妻子,难道真的对他们也要不问不问么?修佛真的就这么重要?
或许,你们所说的修来世是真的,可若是今世你连自己这副皮囊要担的责任,都没有做到,又遑论到达彼岸天,修得正果?终究还是自私了一些。
你好好想想,若无意外,我明日带你离开,希望你会想清楚,我虽知大成佛法,却也不愿帮一个如此自私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