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 99 章(1 / 1)

“没有。”闻裕承认,“只梦到过我说的那些,还有,梦见我爸在羁押的时候,脑溢血了,人没了。”

原来如此,所以前世,闻裕入狱,没有人能替他奔走。

闻家本就人丁稀少,老的死,少的判刑,闻家就这么轰然倒塌了。

闻裕垂下眼眸,又抬眼,问“假如有别的世界,别的世界里的我,会对你好吗”

纪安宁问“你没有梦到过吗”

纪安宁终于又解开了一个困惑已久的疑问。

她说“别的世界的你对别的我好不好,对你和我有什么意义呢”

在那些梦里,对闻裕来说最重要的两个人都死了。

一个被逼迫坠楼身亡,一个在狱中脑溢血救治不及时身故。

纪安宁说的这番话,的确非常有道理。

纪安宁的眸子像幽深的寒潭,任何的波澜纳入其间,都平静不见踪影。

“是不是真的,又怎么样呢”她问。

她看起来,就像最初那个梦里的纪安宁。

闻裕从椅子里站起来。他身材高大,一站起来,就像一片影子笼住了纪安宁,把纪安宁锁在了自己和书桌之间。

她笑得很勉强,闻裕看得出来。他的心脏狠狠地收缩了一下。

拐弯抹角其实从来都不是闻裕的风格。

微妙而紧张的空气在两人之间凝固。

“安宁,你告诉我,我梦见的这些是真的吗”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

闻裕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纪安宁仰起脸,看着闻裕,说“世上可能真的会有无数选择不同、结局不同的世界吧。但那又怎么样这个你和这个我,生活在这个世界。别的世界怎么样,都跟我们没关系。好好活在当下,谁都别出事,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纪安宁太平静了。这样的纪安宁和那天台楼顶上,奋力挣扎的纪安宁,仿佛两个人。

但她们的骨子里,又是一个人。

他盯着纪安宁,告诉了她实话“我经常做一些奇怪的梦,梦见你被同学谣言中伤,梦见赵辰这王八蛋在学校里纠缠你,我还梦见了银海酒店。”

他每多说一句,纪安宁的表情就消失一分。当他提到银海酒店她坠亡的地方,她的脸上再没有了任何的表情。

闻裕其实只是提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答案无非“好”或者“不好”。如果他对她好,只要直接回答就行了。

可纪安宁没有回答“好”。那么答案已经很明白了。

闻裕感到无法置信。

为什么,他会对她不好

纪安宁轻轻叹气。

“真的,没意义的。”她说,“别去多想。”

闻裕抿了抿唇,问了另一个问题“我梦见我成了杀人犯,我杀的”

他的瞳孔黑得像墨。

他的声音冷似寒冰。

“是他吗”

一个“他”字,闻裕和纪安宁都知道指代得是谁。

闻裕既然梦到过银海酒店天台上的事,就会知道她是怎么死的,谁害死了她。

纪安宁没有回答,但闻裕看得清清楚楚,她的睫毛微微颤抖。

闻裕把纪安宁抱在怀里,亲吻她的发顶,轻声问“他想对你干嘛”

“别问了,闻裕。”纪安宁踮起脚,伸手紧紧搂住闻裕的脖颈,把脸埋起来,颤声说,“你不许不许因为我做任何出格的事不许因为我把自己搭进去绝对不许你快答应我”

她的身体也在颤抖。

那如果你杀了什么人,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吗能不被抓到枪毙吗我是说假如。

闻裕想起来了,关于杀人这件事,纪安宁在很早之前就问过他。

在他的梦里,很显然,他非但没能逃脱法律的制裁,还被加重制裁了。谁都知道,现在的死刑,鲜有立即执行的,大多都缓刑了。

所以,这就是她怀揣着一切的秘密,从来什么也不说的原因吗

这么柔弱的需要人保护的纪安宁,原来一直在保护他吗

闻裕眼睛酸涩。

他搂住纪安宁,轻轻的抚她的背心。

“我答应你。”他许诺说。

我答应你,不把我自己搭进去,闻裕心里说。

“那些都是梦。”纪安宁最终是不肯承认,“梦都是没有意义的,别再做那些梦了。我们又不活在别的世界里。我们活在当下。”

闻裕问“那现在,眼前,当下,你过的好吗”

纪安宁觉得这是一个傻问题。她的表情柔和了下来。

“好呀。”她说,“我有你啊。”

这句话,终于抚慰了闻裕的内心。

他的眸子变得明亮起来,没有像另一个世界里那样比夜还黑。

当他们熄了灯躺下睡觉的时候,闻裕搂着纪安宁,问她复习得如何了。

纪安宁说“我觉得应该还可以拿到奖学金。”

闻裕说“好,那等考完试放假了,我们去旅行。”

他侧躺着搂着她,轻轻摩挲她微凉的手臂,问她“你想去哪”

无论是哪里,他都可以带她去,南极也好,北冰洋也好,都行。天涯海角,都去得。

纪安宁仰躺着,望着天花板,沉默很久,说“我想去首都。”

闻裕“”这是个他没想到的地方。

“为什么”他问。

“小的时候很想去,可我妈妈很早就去世了,我那个爸爸很少能见面。外婆抚养我长大,她年纪大,我年纪又太小。她一直都说,等我长大一些,长到十五岁,就带我去首都,看升旗。”纪安宁轻轻地说。

闻裕想起来,纪泰和卷款跑路的时候,纪安宁还没有十五岁呢。

纪安宁问“广场那里,能洒骨灰吗”

闻裕叹气“不能。”

纪安宁又问“那城楼上也不能罢”

闻裕摸了摸她脸颊,说“咱们偷偷带一点,偷偷洒。”

纪安宁叹气“算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你知道吗我从网上看到,可以用亲人的骨灰做成项链坠。我回头去做一个,戴在身上,然后戴着去首都,去看广场和城楼这样外婆就算也看见了。”

自外婆去世之后,闻裕和纪安宁都尽力避免提及她。这竟还是从那之后,纪安宁第一次又提起她。

闻裕眼睛酸酸的。

时间或许会渐渐抚平伤痛,可并不会让人忘记至亲之人。

她不提,可她一直记在心里,永不会忘。

“可以做钻石的。”他说,“我在网上看到过新闻。回头我们去做一颗。”

他们渐渐没有话说了,卧室里变得安静。

闻裕的手轻轻的抚摸纪安宁的脸颊。她很久没出声,他还以为她睡着了。

可纪安宁忽然低低地喟叹。

“每天睁开眼,还能学习,能考试,真幸福啊。”

能体会这种幸福的,大概只有死过一次的人吧。

闻裕想了很久。他只答应了纪安宁不把自己搭进去,他没有答应她别的。

闻裕又一次联系了老邢。

“我想见一个人。”他说,“你把他给我找出来。”

于霞躺在台子上。

这是一个实在不怎么正规的小诊所,就连卫生条件都很差。

于霞有点害怕,当“医生”取出了那根长长的针管时,她后悔了。

“我,我不卖了我想回去。”她颤着声音说。

面相凶狠的中年护士把她按回去,不耐烦地说“现在后悔晚了。你都打了七天激素了,卵子都排出来了,你不取,不是白打了吗”

“可是”于霞又看了一眼那根长达35厘米的穿刺针,战战兢兢,“可是”

“没什么可是,赶紧的,躺好了”护士又吆喝那“医生”,“你也快一点,动作麻利点。”

“医生”走过来,他态度倒是比护士强一点,安慰于霞说“同学你别怕,很快就完了,然后你就能拿钱了。”

“拿钱”两个字抚慰住了于霞的惊惶,她犹豫了一下,说;“您轻点。”

“放心。”医生吹牛说,“我一天做好几台取卵手术,手快着呢。”

他们跟于霞说不疼,于霞信了。结果疼得死去活来。

普通的打针的针头只有07毫米,而取卵针足足有2毫米粗,35厘米长这根又粗又长的针管,要从荫道刺入,刺穿荫道,刺破卵巢,取出卵子。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可想而知

于霞根本不知道,正规医院做试管婴儿的取卵一般只取十颗左右。可她来卖卵的这个小诊所,医生护士互相使着眼色,从她的卵巢里取走了二十一颗卵。相当于正常姑娘两年的排卵量

而她的卵巢上,更是被刺出了多达十个伤口

于霞从手术台上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即便这样,还记得要钱。

护士带着她去前台了,他们这里只给现金,不管转账。于霞卖这一次卵,拿了一万块钱。对她来说,是能解燃眉之急的。

于霞捂着肚子,一步一挪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半路上,她的手机就响了。于霞现在几乎得了手机铃声恐惧症了。

她颤颤地掏出手机,果然是催款的电话。

“我告诉你啊今天再看不见钱,明天你通讯录里所有的人都会收到你的照片”对方吼道。

于霞一时鬼迷心窍,拍了果照做贷款。对方的a可以直接读取手机的通讯录列表,你点了“同意”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把你的通讯录全部拷贝走了。

你要是不按期还款,就要把你的果照到处发。

于霞眼泪都快下来了。

“马上,我现在正往银行去呢,马上转账。”她怕对方不相信她,赶紧说,“我,我卖了卵,有钱还了。”

“哦。你还挺会找生钱的办法。”对方笑了,“那赶紧的,给我打过来。”

这个电话挂断,其他的电话又打进来,都是催款的。

于霞不敢接,其他的催就只能任他们催了,他们找不到她,会去疯狂的骚扰她通讯录的人。即便这样,也比果照被发给所有的亲朋好友强。

众害相权,只能取其轻。

于霞找到存款机,先把现金都存进了卡里,然后直接转账还给了那个平台。

卖卵真好,可以得这么多钱,她想,大不了以后就一直卖了。

才这么想着,腹中的疼痛突然几何倍增。

银行的职员和客户,都看到一个年轻女孩,软软地倒在了at机前面。

纪安宁笑了,问“为什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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