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涉淮南王府和谢家,亲自书写状纸的人是七皇子,谢家人也得露面。
既然七皇子肯撑腰,谢钧腰杆也直了起来,今日一并来了公堂,站在魏公公身侧。
魏公公年岁不大,心思却极为活络。
建文帝将他赏给七皇子,不管帝王之意如何,他便是七皇子的人。再者,七皇子处处重用他,对他十分信任。人心都是肉长的,他这颗心,便悄然偏向了七皇子。
今日之事,他务必要办得妥妥当当。
淮南王世子阴沉着脸,先瞪谢钧,直将谢钧瞪得心里发虚双腿发软,然后又瞪向魏公公。
魏公公的胆子可比谢钧大多了,貌似恭敬地拱手行礼:“今日奴才奉七皇子殿下之令,与世子爷对簿公堂,实非奴才所愿。若有开罪之处,敬请世子爷体恤见谅!”
都到这地步了,还摆什么淮南王世子的微风!
真是可笑!
淮南王世子听着魏公公看似恭敬实则嘲讽的话,心里火气嗖嗖上涌。
按着他往日的脾气,早该动手揍翻这个阴柔奸诈的魏公公了。
可一想到在慈心庵里命悬一线的永宁郡主,想到病重不起皱眉长叹的淮南王,这口闷气不咽也得咽下。
今日来公堂,本就是来低头丢人。
谢明曦出了这口闷气,七皇子才会罢手。
淮南王府低了头,俞皇后才会满意。
忍!必须忍!
淮南王世子深深呼出一口气,在心里反复劝慰自己忍耐。
不管魏公公如何明嘲暗讽,冲动易怒暴躁爱动手的淮南王世子,硬是咬牙忍了下来。
谢钧看在眼中,心里别提多快意多解气了。
昨日晚上,谢明曦特意回了一趟谢府,叮嘱过他:“父亲明日去公堂,只管挺直腰杆怒叱淮南王世子。”
谢钧有些忐忑,下意识地问道:“淮南王世子从不是忍气吞声之人,为何肯去公堂被审?我张口诘问,他不会当堂动手吧!”
若淮南王世子当众对他动手,到时候丢人出丑的就不是淮南王府,而是谢家了。
谢明曦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一笑:“放心,他绝不敢在公堂里枉动!父亲只管出心头这口恶气!”
直至此刻,谢钧提在半空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不知谢明曦到底如何令淮南王府低的头,总之,这等乘胜追击的美事,绝不可放过!
……
京城府衙几乎日日开堂审案,像今日这般声势的,却是前所未有。
一个是当朝皇子身边的内侍,一个是淮南王府世子,还有一个四品的鸿卢寺卿站在一旁。
赵府尹一个都开罪不起,一张口就请众人就座。
魏公公尖细阴柔的声音不紧不慢响起:“赵大人,今日奴才奉七皇子殿下之命前来,淮南王世子身为被告,焉有就座之理。依咱家看,便站着开堂审问吧!”
“谢大人意下如何?”
谢钧立刻道:“魏公公言之有理,我等站着便可。”
告状的人都站着,被告的更无资格坐下。
淮南王世子冷哼一声,没有吭声。
赵府尹略一试探,心神大定,摆出平日开堂的威严嘴脸:“开堂!”
站在两旁的衙役一起扬声怒寒:“威武~~~”
很快,十几个闲汉被带上公堂。在大牢里待了几日,闲汉们没少吃苦头,头脸还算齐整,身上的伤着实不少。
闲汉们能被银子收买,本就不是什么硬骨头。这几日一直挨打,早已招认。此时一起跪在公堂上,争先恐后地招认:
“有关谢三小姐的流言,都是淮南王府的管事吩咐的。只要我们在两日之内传开流言,毁了三小姐的声名,世子爷还有重赏。”
“小人拿了五两银子。”
“小人拿了十两。”
“呸!凭什么我只拿五两,你就能拿十两!”
“我特意去莲池书院外传言,当然应该多拿一些……”
赵府尹用力一拍惊堂木,满面森寒:“喧闹公堂!每人打十板子!”
当下,身材高壮的衙役们手持长棍,将那十几个闲汉打得鬼哭狼嚎。
在官衙外看审的百姓们也鼓噪起来,什么“淮南王府这般仗势欺人实在可恨”“谢三小姐声名赫赫岂容人污蔑”“赵大人可得秉公断案不能饶过淮南王世子”之类的话,纷纷响起,响彻公堂。
谢钧适时地挺身而出,一脸愤怒:“……小女受此污蔑,我身为父亲,心中十分愤慨。恳请赵府尹秉公处置,还小女清白名声。”
然后,伸手指着淮南王世子,一通怒骂。
谢钧不愧有探花之名,骂人时引经据典,格外犀利!
淮南王世子额上青筋直跳,面色难看之极
心头那股怒火,越燃越旺,忍了又忍,总算忍住了当堂翻脸的冲动。
忍!必须忍!
……
莲池书院,正午。
谢明曦陪着顾山长一起吃午饭。
顾山长瞥了神色从容的谢明曦一眼:“你真不担心淮南王世子一怒大闹公堂?”
谢明曦悠然一笑:“为了永宁郡主之命,他不敢。”
淮南王世子虽然有诸多缺点,对一母同胞的妹妹却是真心疼爱。可见世上如谢元亭那般凉薄自私的兄长,其实并不多见。
顾山长下意识地追问:“如果淮南王世子再次动手怎么办?”
谢明曦有些遗憾:“父亲只能再受一回皮肉之苦了。”
顾山长:“……”
顾山长思虑一回,忍不住笑叹:“你这一招,确实厉害!”
拿捏住了永宁郡主,淮南王父子便不敢再对她下黑手!
今日公堂审案,淮南王世子低头认下“肆意捏造谣言损毁谢三小姐声名”之罪,日后,再无人会提起谢明曦疏远生母兄长之事。
哪怕有人想诋毁几句,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谢明曦微微一笑:“我也是借皇后娘娘威势。若无娘娘相护,淮南王府想对付谢家,多的是办法。”
向俞皇后投诚,确实是一步妙棋!
至少在出嫁前,淮南王绝不敢私下对她动杀手!
想来,淮南王很快就没心思过问谢家了。
有此良机,临江王和河间王绝不会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