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魏公公又去了寒香宫。
红肿着一双眼面容憔悴的梅太妃,眼巴巴地问道:“皇上呢?”
魏公公一脸为难,将盛鸿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皇上还说,请太妃娘娘安心养病,不必多虑多思。后宫之事,皆由皇后娘娘做主,太妃娘娘也不必操心。”
梅太妃:“……”
梅太妃一颗心顿时冰凉,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这个谢明曦,彻底将盛鸿的心拢走了。
果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盛鸿这是任由媳妇磨搓亲娘了。
可恶的谢明曦,该死的谢明曦。到底给盛鸿灌了什么迷药,令他们母子离心……
梅太妃欲哭无泪,就这么呆愣楞地坐着,犹如一座木雕。
梅太妃这副可怜模样,魏公公也不忍多看,低着头站了片刻。没等来梅太妃吩咐,便主动告了退。
没了琴瑟,如今是落梅贴身伺候。
落梅轻手轻脚地伺候着梅太妃,口中一个字都不多说。
寒香宫里,一片沉寂。
一连数日,皆是如此。
……
天子忙于国事,无暇前来探病。谢皇后近来后宫事务繁忙,也未来伺疾。帝后皆打发身边人一日三趟地来问安。
后宫里没有蠢人。众太妃避风头还来不及,谁也不会在此时主动亲近梅太妃。赵长卿和中宫走动密切,也不会站在梅太妃这一边。
倒是萧语晗和尹潇潇,不忍见梅太妃这般孤立可怜,联袂来探病。
梅太妃再气再怒,也不会在她们两个面前说谢明曦的不是。反倒是心里更憋屈了。每日少不得要哭上几回,嗓子早被哭哑了。
太医只得为梅太妃开了清热去火的药方。不过,喝再多的药,也去不了梅太妃心里的苦楚。病症不见缓解,反倒逐渐加重。
梅太妃连病榻也下不了,整日恹恹的躺在床榻上养病。
半个月后,天子终于来了。
落梅前来禀报的时候,梅太妃顾不得生气,喜极而泣:“快些让皇上进来。”
盛鸿迈步而入。
和盛鸿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梅太妃脸上的喜意,在见到谢明曦的那一刻,尽数化为怒火喷薄而出:“谢明曦,哀家不想见你!你给哀家滚出寒香宫!”
谢明曦眉头未动,尚未吭声,盛鸿已霍然沉了脸,冷冷道:“母妃不想见皇后,就是不想见朕。朕和皇后这就走,不碍母妃的眼了。”
“母妃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我们什么时候再来。”
说完,握住谢明曦的手转身离去。
梅太妃:“……”
梅太妃傻了眼。良久,才爆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哭喊声。
……
如此,又过半个月。
梅太妃病重之事,传进了椒房殿。
顾山长心里也有些不得劲,低声说道:“明曦,梅太妃病重,可别病出个好歹来。”
谢明曦以种种手段压制梅太妃,顾山长心里清楚的很。梅太妃就此服软低头,自然最好。万一梅太妃犯起犟劲来,和谢明曦闹腾到底,把自己的性命都折腾进去。对谢明曦可不是什么好事。
先不说中宫名声有损,夫妻之间,也会因此事大伤感情。
别看盛鸿现在心冷如铁,一旦梅太妃有个三长两短的,这根刺就会扎在盛鸿心里。
谢明曦见顾山长满目忧色,心里一暖,轻声道:“师父放心,我行事有分寸,不会逼母妃到要生要死的地步。”
这点磨搓手段,还不及当年对俞太后的两成。
别看梅太妃整日哭泣,其实,梅太妃惯常以柔软的脸孔和姿态示人。这并不代表梅太妃就软弱到这等地步了。
否则,梅太妃也活不到今时今日。
顾山长还是有些忧心:“要不然,再另外派个医术高明的太医前去为梅太妃看诊开方。或许,梅太妃也能好得快些。”
谢明曦扯了扯唇角,淡淡道:“我在半个月前就派了周院使前去。不过,母妃坚持让李太医看诊。”
梅太妃早已暗中收买了李太医,将三分病说成七分。所谓病重之事,自然不能全信。
顾山长听懂了谢明曦的话中之意,这才暗暗松口气。
湘蕙走了进来,轻声禀报:“启禀皇后娘娘,伺候琴瑟的小宫女前来禀报,琴瑟已经病愈,想回寒香宫。不知皇后娘娘是否应允首肯?”
谢明曦眸光微闪,淡淡道:“宣琴瑟前来觐见。”
湘蕙恭敬应是。
……
当日晚上,琴瑟回了寒香宫。
病了月余,琴瑟清瘦了许多,眉间也多了丝丝皱纹。
梅太妃就更凄凉了,形容憔悴,神色恹恹。
落梅得了叮嘱,并未站在一旁碍眼,和其余宫女一起退了出去。
梅太妃和琴瑟主仆相见,什么也没说,先相拥着抱头痛哭了一场。积郁在心底的伤心痛苦,随着泪水尽数倾泻而出。
哭了一个多时辰,主仆两人情绪才稍稍平静,沙哑着声音说起话来。
“太妃娘娘,”琴瑟声音里满是苦涩:“这些时日,奴婢无一日不忧心牵挂娘娘。奴婢病愈,第一件事便是求着皇后娘娘回寒香宫来。”
“皇后娘娘宣了奴婢觐见。让奴婢好好劝慰太妃娘娘。若奴婢劝得娘娘回心转意,以后奴婢能安生待在寒香宫。否则,奴婢怕是没机会再伺候太妃娘娘了。”
“奴婢求太妃娘娘了,别再和皇后娘娘拧着劲了。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这后宫,是皇后娘娘的后宫。娘娘身为太妃,本该享尽尊荣,颐养天年。何苦和皇后闹至这等地步,令皇上也和娘娘离心?”
“奴婢奉劝娘娘一句,该放手时且放手吧!”
这话换了别人来说,梅太妃怕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琴瑟张口,梅太妃却未恼羞成怒,只哽咽道:“琴瑟,这些日子,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心里太苦了。”
“我这个年纪,还能活几年?”
“我满心盼着皇上早日有子嗣,偏生他不领情。现在和我这个亲娘也闹翻了脸。”
“罢了,我也管不得他们了。以后,他们爱做什么做什么,我是什么都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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