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那个男人吊在绳上荡悠。
参与者们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好在这里的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谁也没有吭声。
空气死寂了一分钟之后,开门的大哥又默默地把门关上了。
众人互相看了一下,都从各自的目光里看到了踌躇、犹豫以及不安。
“我看……”有人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默,说,“要不,就别进去了。”
这也是大部分参与者的想法。
开玩笑,这上来就是个开门杀,谁能保证他们不会进去就凉??
有一就有二,更何况有这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很快就有人搭了他的话茬,说:“我看也是,这上来就是个吊死鬼……进去肯定死路一条啊!”
“是啊是啊,这不是作死吗?”
“别进去了别进去了!”
他们说着说着,目光就纷纷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陈黎野。
向陈黎野投来的每一道目光都在向他求证,可以理解,毕竟他已经成了这个团队的核心领路人物。
陈黎野望着所有人投向他的目光,却毫不犹豫地无情道:“我打算开门进去。”
“……”
众人沉默。
陈黎野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便又接着说道:“展馆已经没有路可走了,所有的画也都找了一遍,再没有其他线索了。这么一来,路就只剩下这门后一条。如果不进去的话,我们就只能在展馆里原地踏步,等着晚上守夜人来把我们一窝端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手机来看了眼时间。
“现在两点半了。”
陈黎野一边报了时间,一边皱了皱眉,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眼花了,于是便眨了眨眼,仔仔细细地又看了眼时间。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还是两点半。
……这时间不对?
他记得很清楚,他进地狱的时候就已经一点半了,那之后他们又走到这儿来又等参与者,还见了NPC,然后还收集了展馆的画……这么多事儿加起来,才过了一个小时??
这怎么可能?
陈黎野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就又转头问谢未弦:“你看看你那儿几点了?”
谢未弦听了这话,依言拿出了手机看了一眼:“两点半。”
陈黎野:“……”
谢未
弦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怎么了?”
人群之中的韩骨爱也说:“两点半有什么不对吗?”
其他参与者也纷纷道:“两点半怎么了?”
陈黎野:“……”
陈黎野无言,看了眼第二位新人。
第二位新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丝毫没有自己看人被发现的尴尬,陈黎野看过来时,他又从嘴里吹出来了一个半张脸那么大的粉红泡泡,满脸写着“老子看你理所当然”。
陈黎野彻底无语了,他抹了一把脸,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最清醒的最荒唐。
“没什么,我以为该四点了而已……”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又说,“总之……离天黑还有很长时间。你们不想进这里面去的话也可以,我们两个进去,你们在这儿等着也行。”
谢未弦一听这话,就知道陈黎野什么意思了。他面无表情地活动了一下半边肩膀,看起来像是要去和里面的那个吊死鬼决一死战。
“……别了,大佬。”有人还是替他不安,忍不住劝说道,“那里面可是个鬼诶,你们俩就算再厉害,不也是人吗……”
陈黎野闻言,默默地偏眸看了眼谢未弦。
……其实,就算谢未弦现在已经成了人,也不能把他跟普通的参与者划等号。
这无疑是一种对他的战斗力的侮辱。
但说这话的参与者只有几个,其他几个老手听了陈黎野这一番话后沉思片刻,说:“但他说的其实有道理,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可走的情况下,应该是不会出事的。”
劝说的参与者还是不安:“可那里面有鬼啊?……诶,不是!?你这就去啊!三思而后行啊!”
谢未弦一秒钟也不想听下去了,他最烦这种一帮子参与者凑在一起叽叽歪歪的场面。于是,他拉上了陈黎野就直接往那门前走去,也不管参与者在他身后乱叫,把陈黎野护到身后去之后就双手握住了门把,一把拉开了门。
可一开门,他们就和紧站在门边的吊死鬼撞了个脸对脸。
……开、门、杀。
吊死鬼的脸因为上吊而苍白到毫无血色,一双突起到像是要爆出来似的眼珠正死死地盯着他们,有血从他嘴角淌出来,衬的他整张脸愈发苍白。
参与者
们惊叫一声,好几个人慌慌张张往后退去,只有几个老成的参与者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
他们的从容倒是很有理由——反正真出了事儿,第一个死的就是开门的谢未弦。
第二位新人死死盯着谢未弦的后背。
谢未弦丝毫不知,他站在原地没动,不动声色地把陈黎野往身后推了推,另一只手暗地里捏了捏指关节,把拳头按得咔咔作响。
一会儿若是这个吊死鬼有行动,谢大将军一定会一拳把他揍出十米远。
吊死鬼好半天都没动,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
他们俩就这么无声地对峙了半晌。然后,吊死鬼忽然歪了歪脑袋,随着咔嚓一声脆响,他那脑袋活生生直接歪了一百多度,成了一个诡异又恐怖的画面——是个人就不可能能把脑袋歪成这个样子。
他那脑袋像是要马上跟脖子分家似的。
众人纷纷深吸一口气。
然后,吊死鬼就保持着这么个诡异的角度,对谢未弦说:“你看懂了吗?”
谢未弦:“……”
看懂什么???
谢未弦一脸的窒息。他眉角一抽吸了口气,抬了抬手,准备出手揍鬼了。
可就在这时,吊死鬼就又咯咯笑了一声。
“你该懂了。”
他说。
此话话音一落,吊死鬼身上就突然冒出了几丝黑烟来,紧接着,他整个人就肉眼可见地也随着黑烟散出而慢慢分解消失,没过一会儿,他就随着这些黑烟一起消散在了空气里。
所有的黑烟都散去后,一封信便从空中飘飘而落,安安静静地跌落到了地上。
谢未弦把那封信捡了起来,然后甩了甩,又拿袖子抹了两下,确定这封信干净了之后,才转头交给了陈黎野。
鬼怪消失了,参与者们便一拥而上,全涌了过来围观遗书。
陈黎野在万众瞩目之中展开了这封信。信纸不算太旧,据陈黎野目测,这封信虽然已经写了有一段时间了,但应该还没超过一年。
他看了眼右下角,果真如此。
落款是馆长——馆长程碧生。
而再下面一行的落款日期,则是几个月前。
联系到地狱公告给的那些线索,这应该是馆长自杀身亡前所写的遗书。
陈黎野在地狱里一路走来,已经
被迫念过两次日记了,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他已经很有自觉了。
于是他转头看了看两侧,说:“要不我念一下?”
众参与者们纷纷点头同意。
陈黎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又开始了毫无感情的棒读。
他念起了开头:“致吾儿——”
【——致吾儿:
见信如晤,展信舒颜。】
谢未弦听了这开头,便忽的眉角一跳,眼神暗了暗。
他近乎是没办法自控地想起了两千多年前,想起了那一天。他那天跪在地上,手里也捏着这么一封信,是他死了的亲爹留给他的。
信上也是这样写的。
信上写,“致吾儿,见信如晤,展信舒颜”。
可惜谢家老头向来不会说话,第二行就给他来了一句:“不过你打小就脸臭,还长得随老子,舒颜也不好看,还是算了”。
谢家老头可能是想让他笑一下,可惜谢未弦没笑,他读自己亲爹遗书的时候笑不出来。
几乎就是同一时刻,陈黎野在他身边念了一句:“你成功了。”
谢未弦便一下子回神了。
他转头看向陈黎野,陈黎野没什么表情地低头看着遗书,一字一字的念,念的毫无感情可言,像个被要求朗读的人工智能。
谢未弦忽的抿了抿嘴,无声地笑了一下——他总能在看到陈黎野的时候不自觉地笑出来。
陈黎野完全没注意到,他还在专心致志地念遗书。
【你成功了,混账东西。
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我对不起你妈也对不起你,但我做这些为了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我当然是为了你好啊!
你从小不服我管教,我越叫你不要做什么,你就越是要做什么。你妈死了,你就认为都是我害的,你总是拿那种眼神看着我……那种看仇人的眼神,我打你骂你都不管用,你都不会改。
你越是那么看我,我就越是觉得你像她。
你妈是个贱女人,她带着你跑了,是的,一定是她把你教成这样的,一定是她把你变成这副不听管教的样子的!短短几年,她在你身上留下的影响简直远超我想象!
所以我打你骂你都是为了你好!我不能让你变成第二个她,那就是个贱女人!我是你爸,我有资格也有
义务也必须管着你,无论你以后怎么恨我,我都不能让你变成她!
你难道就不觉得自责吗?我这么爱你,你居然还要离开我远走高飞?
你可是我儿子,你怎么能离开我!?
所以我关你打你也都是为了你好,都是因为我爱你!
我让你的画展示在美术馆里,我还给你投稿到杂志社,我让你出名让你能好好画画让你三餐吃得饱,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你为什么要把我画成那样气我,你知不知道每次你气我我有多伤心?你知不知道每次打完你我有多后悔?
你随了你妈的自私,你为什么不想想我这个做爸爸的?
我到底有哪儿做得不对了!?
你为什么就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你没看到我的良苦用心吗,你看不到我爱你吗!?
你打小开始就口口声声说是我害死了你妈,可你知道吗,这座美术馆是我为了你妈建的!哪怕就只为了这个,她就该呆在我身边!可她却说我控制欲强,说要离开我!
你说,我把她关起来不应该吗?
难道不应该吗!?她怎么能背叛我!?
你到底凭什么怪我,你凭什么折磨我!?
你们为什么都想跑?
……好了,你成功了,你把我逼上绝路了。
你从今以后,没有父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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