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官自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下官自己选媳妇的道理。陛下慧眼,可有听闻哪家好姑娘?陛下赐婚,是对下官一家的荣宠。”
“子期真是深明大义,知礼懂礼。”卢敏赞道。
孙希也暗暗松了口气,如果崔然这小子直接在陛下面前说我的名字,且不说陛下会不会赐婚,自己可能还逃不掉一个私相授受的污名。
“可谁知,前几天陛下宣我和子期父亲进宫,问我忠勇伯府的嫡幼女最近正在议亲,问我家可有意向结亲?”崔夫人说的兴起,眉眼都笑开了,她抓住卢敏的手,“笑笑我是看着长大的,从小到大,我有多喜欢,多疼爱她,姐姐你是最清楚的。”
“可是前两年,我家老夫人直接给子期定下亲事,我,我当时真是没脸见你啊。”崔夫人又是惭愧,又是难为情地道。
孙希赶紧技术性脸红,眼角余光瞥向崔然,谁知那小子也在看她,还一脸坏笑。
对,没看错,是坏笑。
这件事透着古怪!孙希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卢氏抚了抚崔夫人的手:“妹妹别这么说,你这么多年待我和笑笑的情谊,我怎么会这么不通情理,因为这件事怪你呢?本朝以孝治天下,太夫人的命令,你作为儿媳,怎敢不从?”
崔夫人感动得眉睫微莹,握住卢敏的手,继续道:“陛下既这么问,我自然是满心应承的。我家国公爷对孙伯爷为人,一向也是赞赏有加的。”
卢敏心内忐忑,想起父亲嘱咐,她不敢随便发言,只好不语,只等着崔夫人往下说。
“晚辈刚才来时说有事相求,便是这件事了。”
崔然顿了顿,继续道,“陛下有意赐婚,但父亲觉得我们这头刚跟林太师家退了亲,如果陛下即日就赐婚,这知道的,说是陛下恩典,体恤下官年长未婚,赐个媳妇给下官。”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定国公府仗着陛下恩宠,以势压人,强让林太师退婚,转而选择外戚贵重的孙家。这样便有损陛下声名了。”
崔然这最后几句话说得巧妙,若说实力雄厚,自然是林太师家的将门。
他这么讲,自然是让卢氏听着心里舒坦。
谁知道是不是他父亲在圣上面前讲的,别是他自己现诌的。
这巧言令色的小子!孙希暗骂。
“可一家有好女,百家上门求,我们虽求了陛下恩典,迟些颁下旨意,但到底没有和卢姐姐你提过这件婚事,我们一头怕姐姐给笑笑定下婚事,一头又怕姐姐怪我先宰后奏,拿陛下旨意压你同意婚事。所以……”崔夫人脸色很为难,一脸地不好意思,踌躇不安。
卢氏暗忖这件事情太大,还带着朝堂纷争,自己不擅长也做不了主,只好道:“妹妹不必不好意思,这件事不能怪你,一切都是始料未及的。但眼下,笑笑的婚事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待我与我家老爷商量后,再给你答复可好?”
崔夫人点点头,崔然却站了起来,对卢氏作了作揖:“卢夫人,不知晚辈可不可以,私下跟笑笑妹妹谈谈?”
卢敏看向笑笑,示意她说话,孙希此刻满心的疑问,找不到突破口,她也很想跟崔然聊一聊,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觉得从崔然撞见林家孙女奸情开始,这件事便一路透着巧合和古怪,这件事情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她翻阅史书和洞见多年,对大周朝堂,也有一些认识,虽不如父亲外祖深刻,但也有一些自己的见解,陛下赐婚,岂是随意趁兴而为之的?
崔太后,定国公崔毅,这两人都姓崔,其中可有什么联系?
一切事情都太顺其自然了,这便很不正常。
孙希感觉暗中有只手,在操纵着这一切,但这只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她不知道。她猜,崔然也许知道,所以,她一定要跟崔然单独谈一谈。
她对卢敏点了点头道:“母亲,就让我与子期哥哥单独谈谈吧。”
卢氏叹了口气,算是同意。
她牵过崔夫人的手,说:“我们去笑笑房里坐坐吧。”
待卢氏和谢氏走后,孙希和崔然,分坐圆桌两旁,两个人都不先开口,好似谁先开口,就会先露了短。
两个人坐了约半盏茶的时间,孙希再也忍不住了,冷笑道:“这件事,你占了几成的主导?”
崔然吃吃一笑:“你这话说得奇怪,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也是受害者。”
“这么多年,你该明白我的性格,你有陛下未下的圣旨,但我们家这么多年的朝堂经营,我外祖是莱国公,我父亲是当朝参知政事,若真的要推掉这段婚事,另结良缘,也不是没有办法。”
“我们眼下只是吃了你的暗亏,如果我将你这么多年对我所为,还有我暗中观察到的你的言行,一一告诉我外祖和我父亲,按他们的见识、手段和人脉,未必查不出来你暗地里做了何事?”
“还有,这么多年,你当真以为你没有把柄在我手里?”孙希心想自己如果不说点狠话,这家伙肯定是继续装傻,今天,就什么也别想问出来了。
崔然丝毫不以为忤,只温言道:“我今天约你恳谈,便没存任何要隐瞒的心思,你是我未来的娘子,我可不想你心里有刺,不与我一心。”
“你闭嘴,谁是你未来娘子?”孙希跺脚,这家伙越来越口无遮拦。“我可没有答应嫁给你。”
“你就是小骗子,刚才在我母亲面前谈到婚事,还装脸红,这会儿倒能大声呵斥我,没见你有半点羞涩之态。”崔然反唇相讥。
“你……”孙希气得说不出话,这小子每次都有这种能力,只要他愿意,总有话说的你哑口无言,这种人,跟他一起生活,非被气得短命几十年,怎么嫁?
可拿这种理由拒嫁,非被这小子笑死,自己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怎么了?没话了?你吓唬我没用。我既然有办法,获得如今这种局面,自然也有办法,见招拆招。到时候我们家两败俱伤,难道是你想看到的画面?”崔然盯着孙希的眼睛,黑眸如深潭,见不到底。
孙希心里一阵发寒,眼前这个少年,不对,他已经是一个成年男人,果然如她一直以来的感觉,城府极深,太过可怕。
她强迫自己对上他的眼,以掩饰自己的心虚:“我很小的时候便与你说过,我不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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