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老太太想了想,继续道:“如今你外公致仕,这一次你和崔然的婚事,圣上心知,自己逆了两家的意。”
“加封你为县主,对崔府算是安抚之意。宁儿是齐国公嫡子宗妇,外戚贵重,本应加封。”
孙希闻言心里舒坦很多,继续道:“祖母,皇上圣旨未下之前,崔然曾跟我说,他想定国公府更进一步,得封郡王。”
“原本他家便有从龙之功,皇帝当时只赏了金银财帛。后来更对崔毅明升暗贬,他想进位,怕是不易。”老太太面色如常,语气平静,像是议论别人家的事。
孙希好奇:“祖母,你难道一点都不惊讶吗?”
“崔子期从小便待己甚严,性子坚忍,说他没有宏图,你信?”申老太太很崇尚反问教学。
“是我把祖母想得太笨了。”孙希小声道。
老太太笑了笑,嘴角微扬:“有祖母在,你就放心嫁,亏不了你的。但有些话,我可要好好叮嘱你,你务必听着。”
“嗯哪。”孙希重重的点头。
“他愿意告诉你他的盘算,是他信任你。”
“你以后和他成了夫妻,就不可以像现在这样对他诸多猜忌和保留了。夫妻之间,贵在坦诚。”
“你这个人从小便有个不好,凡事总喜欢自己藏着解决。”
“能独立处事是好的,但你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大能耐?长辈们帮着解决,事情岂不更为周全?”
孙希深觉祖母说的句句在理,自己仗着心理年龄大,更皆前世独立处理事情惯了,总以为自己能力强,什么都能自己解决。
但她忘了,古代和现代完全不同。
现代信息交流发达,普通人能从各种渠道了解到社会各层面,学习到各种知识和方法。
所以自己处理起公司事务,自然得心应手。
而古代,自己又是女子。
消息传递渠道单一。
要么书籍,要么女眷。
内宅中馈,这些年跟着卢氏,她也算能独自打理了。
宅斗能力,孙府一向太平,自己能得六十分满打满算了。
若论朝堂谋算,自己消息不通明,只会纸上谈兵,恐怕连门外汉都算不上。
没想到自己矜矜业业多年,还是这么一无是处。
所以才被崔然打得节节败退,家里人也没一个站自己这边。
思及此,孙希更觉自己无用,不免神色颓然,如霜打的茄子。
申老太太见孙希眼皮都耷拉下去了,便知她被这一连串的事情给打击到了自信心。
她捏了捏孙希的脸颊,笑道:“你也别把自己想得那么没用,我们家笑笑,女红一绝,是可以赚大钱的。”
“祖母知道了,抱竹这个嘴快的。”
“什么要紧事,便是你看梦里芳华和洞见,祖母也知道,你以为你藏得深呢?只有你那糊涂妈和糊涂嫂子才不知。”申老太太亲抚着孙希的手道。
“啊?孙女儿在你面前真是没有秘密了。那祖母知不知道崔子期老拿这个威胁孙女呢。”
老太太噗嗤一笑:“猜也猜得到。不过他只是逗你罢了,并不会真的怎样。”
“即便他真敢,这点子事情,还收拾不了,那我们孙府,还能屹立不倒到如今封侯?”
“孙女那时候可吓得不轻,祖母也不心疼?”孙希嗔道,心里真真觉得这老太太狠心。
“玉不琢不成器,你小时候性子太跳,就该有人制着你。”
“我原本的打算,便是要你嫁入高门,你从小性子懒怠,没人激着,你肯上进?”
孙希想想自己一直以来的咸鱼心态,怪不得老太太着急。
“可是,祖母,我是真心不想斗来斗去,只想安享富贵,老来颐养天年。”孙希垂下清眸,嗓音干涩。
“傻孩子,你是嫡女,没得挑选哪。”老太太叹了口气,转而道,“泊儿这孩子,是个有气性的。”
孙希不知祖母此时提到孙泊是什么意思,问:“二哥哥怎么了?”
“我原本只想他任个散官,当个知县,有点事做就好。”
“咱们这样的人家,又不缺金银财帛,谁知他在任上不辞辛苦,治理有方,考绩评了优,升了徐州通判,前几天你父亲与我说,泊儿给他的信里,似乎不大愿意去徐州,倒是想回京任职。”
“为什么?”孙希问。
“我也不知,当初去徐州,也是他自己提的。如今突然变卦,也不知是何缘故。”老太太眉头紧皱,觉得事有蹊跷。
“那就等二哥哥回来,祖母亲自问他。不比现在毫无头绪地瞎猜来得方便?”
“你说的对。泊儿这孩子,心思重,不像你,再苦的事,过些时日,也就淡了,他是会放在心里反复思量的。你和他感情好,以后多劝劝他。”申老太太无奈道。
“祖母放心,二哥哥从小到大那么疼我,即便他回京了,我也不会让人欺负他的。”孙希腹诽除了卢氏,孙府上下,谁会为难孙泊?
老太太深吸了口气:“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孙希圈住老太太的胳膊,撒娇道:“还有祖母啊,祖母身体康健,还能再活一百岁呢?”
“那不成老妖精了?”老太太乐呵呵道。
祖孙俩顿时笑作一团。
卢氏这时候进来了。
她给老太太行了礼,便靠着炕沿旁边的椅子坐下。
“母亲,我们家如今双喜临门,我再也不担心笑笑入了崔府,会受人欺负了。”卢氏人逢喜事精神爽。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人无礼则不立,崔府是百年公府,也不是借着身份,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们自己,还是要把礼数做周全了。”老太太摆起脸。
“母亲说的是,只是现在笑笑有圣上撑腰,我这颗心啊,总算是放下了。”
“胡说,以后快别讲这话!与崔府处得好好的关系,别被你这话带坏了。笑笑是嫁过去,又不是去颁圣旨,她要与崔府众人朝夕相处,荣辱与共的。”老太太收了情绪,板起脸教训道。
“不要觉得封了县主就高人一头,她上头还有谢夫人和太夫人呢,哪个不是圣上亲封的一品诰命?”
老太太见卢氏越发得意忘形,搞不清楚状况,心里就来气。
但她毕竟年纪大了,一口气上得急,胸口起伏得直喘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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