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娘从没想过庆王妃会大驾光临她的寒舍,她的小杂院还从没接待过这么尊贵的客人,一时间手足无措,又觉得屋子冷,又觉得茶不好,几个丫鬟都忙得团团转。
庆王妃温热的笑道,“姨娘快别忙,我就是来闲坐坐,与姨娘唠唠家常而已。”
梅姨娘虽愚钝,却也不信庆王妃会来她这里闲坐,毕竟庆王妃嫁给庆王这么多年了,每次到廖府来,正眼都没瞧过她这个不知名小妾一眼。
“王妃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奴家定当竭尽全力。”
庆王妃爽朗一笑,往桌上拍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我就喜欢和姨娘这样的爽快人打交道。”
梅姨娘看了银票一眼,吞口口水。
“王、王妃这是做什么?”
庆王妃直截了当道,“婉儿表妹和白秦苍的婚事,实在不妥,那白氏是什么人,山贼啊!婉儿表妹细皮嫩肉知书达理的,什么样的好夫婿嫁不到,嫁给那白氏,一辈子可不就毁了?我呢,就是来劝姨娘多为婉儿表妹筹谋筹谋的。”
梅姨娘顿住,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她本是二房的一个大丫鬟,被庶出的二老爷抬举做了通房,又生了一个庶子一个庶女,二老爷生性风流还生育能力极强,老婆小妾生了一堆孩子,她这两个孩子从小就是放养的。
好不容易挨到女儿大了,因着机灵又长得白净,被廖贵妃带到宫里做了个女官,本以为女儿在宫中博个前程,能替儿子也娶一房像样媳妇,谁知道出了那档子事?
她深闺妇人,不似正房太太们时常能出门见世面,日日窝在府中,只听闻那滇西王白秦苍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隐约间还有说他吃过人的,这些日子哪天不是胆战心惊?
这会被庆王妃一吓,更是呜呜咽咽的哭开了,“王妃说到奴家心坎子上了啊!只是这桩婚事,是皇上定的呀,奴家一个妇道人家,又能为女儿做什么?”
庆王妃安慰道,“姨娘别哭,我这不是帮妹妹来了吗?”
庆王妃在梅姨娘耳边细细说了半盏茶的功夫才离去。
她一走,梅姨娘便到后院廖婉儿的房里,廖婉儿正抱着绣绷子,细心地给自己绣着嫁衣。
梅姨娘一见那火红的霞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扯过扔到碳炉子里,“绣什么绣,你还真心甘情愿嫁给那个山贼?”
廖婉儿眼看着自己连日心血付之一炬,伤心道,“娘这是做什么?皇上都已经赐婚,我不嫁他还能嫁谁?”
自打从大理寺回来,她已经打心眼认可了这桩婚事,她一个庶女,母亲无宠又没钱,兄弟又不争气,没个一官半职,她以后难道还有娘家可靠不成?
在廖贵妃身旁伺候那几年,她以为自己出头了,结果呢,她不过是廖贵妃眼里的一粒小虾米而已!随时可弃如敝履,必要时刻,甚至可以要了她的命。
她被关在大理寺的那些日子,利用她的人只怕已经把她抛到脑后了吧,若不是她头上顶个廖字,死在大理寺会丢廖家的脸面,她相信,她都不能活着走出大理寺。
白秦苍她是见过的,英俊潇洒,风度翩翩,虽说出身不高,到底封侯封王,她相信以她的手腕,一定能把他捏在手里,到时候过的也是当家做主的舒坦日子,不比在娘家强上千百倍?
梅姨娘哪里知道女儿一心想摆脱这个囚笼,怒道,“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谁叫你自己丢人现眼,你不去招惹他,他能轻薄你?祖宗的脸都叫你丢光了,连着我和你弟弟都被你弄得抬不起头做人!”
廖婉儿从没想过亲生母亲也会这样菲薄她,悲从中来,眼泪一颗颗抛下来,“我做错什么了?那事又不是我自愿,是贵妃逼我的。您这么大能耐,怎么不去找贵妃理论?”
梅姨娘狠狠甩了廖婉儿一个大嘴巴子,“小逼养的,偏你还嘴不怂!老娘告诉你,你不可能嫁给白秦苍!你嫁给他,你弟弟的婚事就完了,哪家好姑娘还敢跟他!你给老娘去闹,就说死活不愿嫁给轻薄自己的人!皇上再权大势大,他也不能乱点鸳鸯谱!”
廖婉儿捂着通红的脸颊,“娘,你疯了,你叫我抗旨?”
梅姨娘冷冷道,“你只要不嫁,人家还能摁着你的头上花轿不成?”
廖婉儿哭哭啼啼的往外跑去,“我找祖父说理去!”
梅姨娘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将她拖了回来,“小蹄子,你敢!”
廖婉儿绝望不已,“娘,你们还把我当个人吗?我嫁给白秦苍,是好是赖,我都认了,碍着你们什么了?”
梅姨娘想到怀里的五千两银票和庆王妃许诺事成后还有一万两,红着眼道,“你休想碍着你弟弟的前程!你敢去找你祖父,我要你的命!你这条命反正是我给的!”
说话间,梅姨娘已经将廖婉儿狠狠地扔到地上,反手从门外上了锁,“你先饿上三天,想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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