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楚碧云出事,饶是南宫丞一直安慰白晚舟她也是孕妇,自己的身体更重要,况且楚碧云拖得时间太长,就算她去了,也未见得就能救下来,可白晚舟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就像害了一场大病,内心充满了自责和悲痛,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做前世最后被捅死的噩梦。
如此紧张的心情,导致她开始频繁宫缩,肚子一阵阵发紧难受,连白翀太医来给她请平安脉都大吃一惊,“王妃,您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白晚舟苍白着脸摇头,“没有。”
白翀皱眉,“您的胎象很稳,极有可能会早产。”
一旁的南宫丞吓得一个激灵,“可有解法?”
白翀摇头,“只能细细养着了,微臣等会给王妃开个保胎的方子,每日三餐前服用,直到生产不可断,每隔七天,微臣再给王妃做一次艾灸,只望胎儿在腹中待得越久越好,最起码要撑到八个月,否则就会有危险。”
南宫丞再担心,毕竟不通医理,只能由白翀安排。
当天白翀就给白晚舟做了一次艾灸,服下安胎药后,肚子里的两个躁郁的小家伙总算安静下来,白晚舟也难得好好睡了一觉。
一直睡到下午将醒未醒之时,被门口传来的吵闹声惊醒。
“楠儿,什么事?”
守在一旁的楠儿连忙道,“是林小姐,阿絮已经出去了,跟她说您在歇息,让她晚些再来找您。”
白晚舟这觉睡踏实了,人也精神不少,便道,“不必,直接喊她进来就是,我问问她有什么事。”
楠儿便出去把林若兮带了进来。
只见她不知发什么疯,穿了一身外行衣,背上驮着一个大包裹,活似个行脚僧。
“我要回江南了!”
白晚舟都懒得把她的话当回事,丝毫没有大惊小怪,只是问道,“你不是说要在淮王府住到拿下赵烈吗?我最近事情多精神不济,还没问你进展如何,怎么就要走了?”
林若兮顿时扁了嘴,“不拿了,拿不下!”
“你当时可是说天下没有你拿不下的男人,怎么认输得这么快?”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白晚舟又好气又好笑。
林若兮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往白晚舟床头一坐,就开始大倒苦水。
“赵烈那是个男人吗?那根本就是根木头!他病了以后,我每天跟楠儿学着熬粥煲汤放下身段亲自去照顾他,前三天他发着高烧倒也挺配合,任由我摆布,可是三天后烧退了,他就提起裤子不认人!不是把我推出来,就是在门口拴两条大狼狗吓唬我,不知道我最怕狗了吗?美其名曰,不能把病气过给我,我呸!他病得最严重的时候我都天天都守着她,该过早过了。这会儿病都快好了,跟我说这话,简直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就是块捂不热的臭石头,我也不想捂他了,姑奶奶不伺候了!
白晚舟亦没料到赵烈拒绝林若兮拒绝得这般坚决。
这种钢铁直男,最容易被绿茶婊打动,真正对他好的反而不懂珍惜,想当初他对赵芷若那劲头可不像现在这么又臭又硬的啊!
别是还在惦记赵芷若吧?
这话不敢当着林若兮的面说,白晚舟只能安慰道,“赵将军这种男人,好处就在这,他不轻易被打动,但一旦动了心,就会一辈子只对一个女人好,你别灰心,待我让王爷去帮你探探口风。”
奈何林若兮是彻底冷了心,像个霜打的茄子般,有气无力的摆摆手,“罢了罢了,姑奶奶又不是真的没人要,何必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白晚舟被她这番自我安慰的话逗笑,她若真有这样的觉悟,倒也是好事,至少不会受情伤。
当初撺掇林若兮去撩赵烈的是白晚舟,现在事情没成,人家要回老家,白晚舟多少有点自责,便道,
“这偌大的京城,翩翩浮世佳公子一抓一大把,待我卸货身子便利了,慢慢儿的替你挑一个。你这会儿回江南,灰溜溜的一事无成,你那祖母能放过你?当心替你挑个财大气粗的癞痢头麻子脸!”
被白晚舟这么一吓唬,林若兮还真有点怕。
她的祖母,贪财重利,这事儿还真干得出来。
她有个堂姐便是由祖母作主,嫁给当地一个家财万贯、却已经年过六十且死了七房正妻的糟老头子。
当即把包裹往地上一扔,“害,我看你这脸色不大好,就勉为其难留下再陪你一段时间吧。”
白晚舟心领神会的翻了她一眼。
林若兮镇定自若,此地无银三百两道,“你别以为我就真稀罕什么翩翩浮世佳公子哈,姑奶奶回江南,手指头一勾,仰慕者都要排到京城来。”
白晚舟看破不说破,“知道你的魅力大。”
两人斗了一会嘴,林若兮突然感慨,“真是没想到,楚二这么年纪轻轻的就没了,可怜肚子里还有一个。那几日我忙着跟赵烈打擂台,都没去送她最后一程,小时候在京城时,楚醉云总是仗着楚家大小姐京城第一名姝的身份处处挤兑我们一群小姐妹,楚二倒是没她姐姐那么盛气凌人,我跟她还挺有交情呢!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说自己嫁得自幼仰慕的颖王,是世间第一幸福人,谁知落得这个下场,哎!”
白晚舟好容易从这件事里挣出来,林若兮这么一提,顿时又陷进内疚的沼泽。
林若兮没听见她答话,就朝她看了一眼,一看吓一跳,“你怎么了,脸怎么突的就白了?”
白晚舟郁结得很了,在南宫丞面前一直都是逃避,从没好好聊过这件事,现在面对着没有那么熟悉的林若兮,反而一下就克制不住,眼眶顿时红了。
林若兮从未见过这样的白晚舟,慌得手足无措,“大肚婆你别哭啊!他们都说你现在要好好养胎,哭对小宝宝不好的,都怪我,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要是被南宫丞知道我把你惹哭,他不立刻把我发射回江南才怪!”
白晚舟挤出一个勉强得不能再勉强的笑容,“跟你没关系。”
“那你怎么哭了?”
“谁哭了,我就是有点难过而已。”白晚舟嘴硬道。
“为什么难过?为了楚二?”
“嗯,她出事前一天,她娘来找过我,求我救她女儿一命。”
一想到兰夫人落寞中带着怨恨的背影,白晚舟的心好像被什么一下下的剜着。
“找你救楚二?可你也大着肚子呀,自己都随时有危险,哪里还能救人?再说,她也不是说出事就出事的,前头肯定拖了许久,她这个娘也是的,直到临终前一天才来找你救治,就是去了,八成也是白跑啊!哪有病重的人临死前一天得治的!”
林若兮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
可是那种压顶的自责已经将白晚舟湮没,这番话并不能安慰到她。
她只是喃喃道,“楚醉云前些日子跟颖王闹别扭,回娘家一住数日,以她的性子是不会这样轻易放弃战场的,我早该算到,她肯定就是那段日子对楚碧云下的手。”
林若兮瞪大眼睛,“你是说,楚二是她姐姐弄死的?”
“我不敢肯定,也没有证据,只是从前每次碰到楚碧云的时候,她的身体都是很好的,从气色是可以判断出来的,绝不像是会到五个多月还会小产的样子。”白晚舟叹气,“我现在后悔,不止是因为没能挽救她母子性命,就算如你们所言,她母亲找到我时她已经药石无医,可如果我去了,也许就能找到一些证据,至少不让她这么白白死掉。”
林若兮还是很震惊,她家里虽然祖母喜欢管事,但是姊妹和睦兄友弟恭,父亲就有几个姨娘,对正房母亲也是恭恭敬敬不敢造次,没有这些内闱脏事,故而她比京城里那些个贵家小姐心思单纯多了。
亲姐姐把有孕在身的妹妹害死的事,对她来说,实在是个很大的冲击。
良久,她才回过神来,“楚醉云若是真干出这种事,她也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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