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又输了(1 / 1)

啪、哒!

“好了。”,辰江柳将筛盅拿开,微笑的看着齐落河。

“啊!”,齐落河尚未开口,他身后的一众黑山团劫匪露出惊讶之色,且不说摇色子应该同时显露数字才有紧迫感,而且这次比的可不是谁小,而是比的谁大,辰江柳这样随意摇了几下就显露出来,并且还游刃有余的样子,很明显是不在乎,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你……”,齐落河看着辰江柳,先是微微一愣,随后怒意冲上大脑。他虽然很想赢,可这种几乎施舍的赢法却不是他想要的。辰江柳摇出了五个一,那么,就算他不动用真气,他只是随便的摇晃几下,那么他也不至于是这个数字。

五个色子,就算他有四个是‘一’,可只要第五个不是,他就赢了。而摇色子,最难的就是豹子。无论是‘一’的豹子,还是‘二,三、四、五、六’的豹子都是最难的。可是,在比大小中,摇出‘一’的豹子,不是真的倒霉到家了,就是对方故意的,对方对摇色子的着力点,对角度已经控制得炉火纯青了,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可能摇出‘一’的豹子。

再配合上辰江柳那么从容淡定的表情,他也只可能是后者了。毕竟,能修炼成武者的,对力的掌控,各方面都已经做到了极致。常人看起来不可能的行为,在他们眼里都是稀松平常的。

只要他们想,一个武者可以随意摇出他们想要的任何数字,他们可以运用自己的真气合理的控制出任何数字,当然,前提是他们对真气的运用足够熟练,并且不被外力所干扰。

因此,齐落河的摇色子在明面上看是拼运气,但实则是看手段,对真气的运用,以及对手的分析、观察、判断等等,方方面面的因素。

说白了,只要境界低于他的,是绝对不可能在摇色子方面赢他的,因为境界低于他的,对真气的掌控都很少能比肩他,都极少能扛得住他的真气干扰的。

退一步讲,即使境界与他持平,都是半步武王境界。可齐落河摇了那么多年的筛盅,他在摇色子方面早已经做到炉火纯青,而像他这般喜欢摇色子,或者能摇色子摇到半步武王境界的。别说整片天元大陆了,就算是整个混元武界都是少之又少的。

所以说,和齐落河比拼摇色子,说是运气游戏,但实则除非修为超过他,即使不小心输了,他也无可奈何外,和他同阶,比他境界低的,其实在拿起筛盅的那一瞬间,结局就是注定的了。

“你,什么意思?”,齐落河看着辰江柳,双目冒火,不能再保持那股阴阳怪气的平静,声音冰冷道:“你是在戏弄我吗?还是为了让对局更刺激,故意让我?你知道你会为此付出什么代价吗?你会……”

‘死……’

飒飒飒~

齐落河口中最后那个‘死’字尚未说出,只看见面前的辰江柳好似化为了一只巨大的凶恶异兽。妖冶的金纹在他全身缠绕,他的眼白被漆黑吞噬,他的瞳孔变成金色,与此同时,一轮轮金丝一样的涟漪还不断从他金色的瞳孔中荡漾出,似湖水被拨弄一样,一圈接一圈的荡漾在漆黑的眼白之上。

砰!

砰!

砰砰砰砰!

在这种眼神对视之中,齐落河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感觉到了命运的抉择。他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那天,他的父母要从他和弟弟之间选一个卖掉。

但作为父母,无论是卖哪一个都是很舍不得的,都是做不成选择的,于是他们给了一个色子给两个小孩比大小,看哪一个小就买掉哪一个。

那是齐落河有生以来第一次接触色子,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输,并且输掉了整个人生。

输掉了一切,也就是因为那天他输了,他变成了今天的血煞公子,齐落河。

而这件事也一直是他的梦魇,他的心结,他每天晚上梦到这一幕仍然会惊骇得毛骨悚然,仍然会心如刀割,在手脚冰冷,面红耳赤的挣扎中苏醒,然后看着月亮,一直到天亮,只能通过不断的烧杀抢掠,用他人的痛苦,诚惶诚恐来缓解自己的忧愁,那永远也忘不掉,用了二十年都忘不掉的记忆。

而今天,齐落河在辰江柳身上再次感觉到了这种看似自己可以选择,但实则是天意,是命运,自己根本别无选择,根本无法防抗的力量。于是,他动用一丝真气,缓缓摇出了叠起来的‘一’。

“恩!”

“啊!”

“这!”

“什么?!”,一众黑山团劫匪见此大惊失色,辰江柳轻蔑的摇出‘一’的豹子是让他们感到愤怒。虽然一众黑山团劫匪对喜怒无常的齐落河积怨已久,对他很是不满,可他终究是黑山团的团长,黑山的山主,是一尊半步武王。自己可以心里看他不爽,轻蔑他,但别人是绝对不行的,别人看不起他就是在打黑山团的脸,打一众黑山团劫匪的脸。

因此一众黑山团劫匪对辰江柳的行为表示愤怒。

但此刻,齐落河的做法却是让一众黑山团劫匪很是不解,以他的性格,虽然辰江柳带着很明显的侮辱成分,但齐落河要不使用强力手段抹除这一把的输赢不做数,要不就是接受‘辰江柳的好意’,先顺势赢下这一把,然后再赢得下一把的胜利,用最残酷的手段折磨辰江柳,让他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无论是抹除这一把不作数也好,还是顺势赢下这一把,再给予辰江柳最严厉的惩罚也好。什么都好,什么结果一众黑山团劫匪都考虑过,但唯独齐落河会输,他们是万万没有考虑过的。

如果这是第一把就算了,齐落河以开玩笑的形式让一下辰江柳,给对局增加难度和刺激性还是可以理解的。但这是继白天辰江柳赢了之后的第二把了,输了的话就是真的输了。

并且输了的话,齐落河可就要答应辰江柳的要求,去官府自首了,在这种情况下,齐落河怎么可能允许自己输?

就算他输了,说话不算话,不去官府自首,可他输了却是事实,他的面子始终过不去,而像齐落河这种自卑而自尊心强的人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输的。

但此刻,他却是自己主动认输了,这无疑是自己把自己的脸拿下来,放在地面上又踩又蹂躏了好久,最后还自己吐了口口水之后,才捡起自己满是泥泞的脸戴上去。

这份惊异,对于一众黑山团劫匪来说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大得可以压下辰江柳带给一众黑山团悍匪的侮辱,压下他们的愤怒了。

“恩?”,辰江柳见齐落河缓缓拿开筛盅之中,显露的是叠起来的‘一’,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所说的,‘叠起来的色子’是不算数的说法,摸着头憨厚的笑道:“哎呀呀!看来是我赢了啊。这还真是不好意思啊。”

“那么,既然是我赢了,那就真的没办法了啊。约定好的事情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个个算数,一个都不能改哦。既然如此,你准备一下去进行你的牢狱生活吧,我不打扰了,我先告辞了。”,辰江柳说着,憨厚的摸着头,有一副小人得志,想笑但又不敢笑的表情缓缓朝屋外走去。

“咕,咕噜~”

“那个,我们是不是要动起来?要抓住他啊?”

“不知道啊,山主没有开口啊,我们……”,辰江柳离开后,现场气氛慢慢又变回了原样,一众黑山团劫匪的心思又缓缓活跃起来。

“不行!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让他就这么走了!我们黑山团的脸往那搁?”

“没错,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山主没发话我们就不懂?那山主说不能呼吸,不能吃饭难道我们就真的不呼吸,不吃饭吗!不要为懒惰找借口!”

一众黑山团看着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而是愣着原地的齐落河声音渐渐变大,动作也从一开始的蹑手蹑脚变成了大步流星,纷纷叉起刀枪剑戟,在仿佛木头人一般的齐落河身边快速走过,朝辰江柳追去。

‘别,别去啊!’

‘不!不要啊!不要去啊!你们这群白痴,你们会……’,齐落河看着一窝蜂从自己身边快速掠过,朝辰江柳追去的悍匪们不断大喊阻止。可那些声音也仅仅限于他的腹诽之中,并未真正化为言语说出,所以一众悍匪并没有听到他的警告,而是纷纷扰扰的跑出了大厅。

哒哒哒~

飒飒飒~

在悍匪们相继跑出大厅之后,在极致的喧哗之后,是极致的安静,因为整个大厅只剩下呆愣原地的齐落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吱喳~

轰隆!

一众悍匪们跑出大厅,他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渐渐至无之后,在一声剧烈的轰鸣声之中,在黑山寨大厅外忽然迸射出刺眼的光芒,好似天上的月亮炸裂,天空中的星辰坠落一般。

在这一刻,所释放出的光芒照耀了整片黑山寨,就算是齐落河身处房间之中也无法避免,极致的光驱散了黑暗,可也带来了另一种刺激,极致的光也让他陷入了失明。

他只能听到轰鸣声,此起彼伏的轰鸣声在耳边徘徊,好像是月亮碎裂,碎片坠落地面,将地面砸得凹陷,碎裂,坑坑洼洼一般。他无法看到那画面,但并不妨碍他进行想象,而就在他的想象之中,他内心的恐惧被无限放大,他甚至不敢呼吸。

因为是在视野失效之后,把其他感官提到了极致,认真的留意身边的空气流向,在那轰鸣声中的其他声音,那惨叫,那骨骼碎裂,那鲜血溅射,还有那始终平稳,朝自己所在缓缓移动的脚步声。在这种失去视野又极度恐惧的情况下,他内心的恐惧在想象之中被不断放大,此刻的他就像是一根绷紧的弦。任何细小的声音都会在他耳中被无限放大,拨动着他这根拉到极致的弦。

每一道声音都像指尖一样波动他这根越来越紧,也越来越脆弱,仿佛吹一口气就会断开的弦。

飒飒飒~

好似多了无数年,但实则只过了几个呼吸都不到的时间。黑山寨大厅外的轰鸣声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夜风吹拂之声,在平常他根本就不会留意的夜风吹拂之声。

‘呃,啊……’,齐落河缓缓回过神来,绷紧全身肌肉,冷汗直流,在压抑到极致的呼吸被解脱之后,他的双眼恢复了视力,他颤颤巍巍的推开了门。

吱~

‘轰隆隆!’

在齐落河推开门的瞬间,明明没有任何声音传响,可那扑面而来的威压却让他的耳边不由自主的传响起剧烈的轰鸣声,他看到了日月同辉的景象,一轮被荡漾的金色涟漪包裹的日月出现在他眼中。

不!

那不是日月,那是一双眼睛,那是出自一个金纹巨人身上的眼睛。只是因为那巨人太过巨大,巨大得这座山,这片大陆,乃至这个世界都容纳不下他,他好像是从世界之外,以高高在上的目光,从更高维度朝这个世界望来一般。

他的身体比拟整个混元武界,他好像是站在混元武界之外的浩瀚星空低头朝齐落河望来一般,在这样的存在面前,别说齐落河只是一位半步武王了,就算他是真正的武王,是武帝,乃至武圣又有什么用?

在这等存在面前,下至普通人,武者、武士,上至武师、武王、武帝,乃至武圣都不过是蝼蚁,只不过个头大小的蝼蚁罢了。可对于一个人来说,无论是头发丝大小的蝼蚁,还是指头大小又有什么区别呢?

蝼蚁是自己不需要刻意去消灭,走着路,不小心都能随意踩死一堆的生物。

“血煞公子,齐落河对吧?”,不知过了多久,当辰江柳缓缓开口,齐落河眼前的那庞然大物瞬间消失,他眼前再次出现了辰江柳那高挑瘦小的身形。只是,当辰江柳再次以平静的目光看向他,以平静的语气开口时,他再也没有一开始的那种从容,他的双脚颤抖,身形不稳,几乎要跪下去。

可他又不敢跪,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任何一个未经允许的动作会不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就像一只兔子在一只狼面前即使它有跑的机会,可来自灵魂的本能,生物相克的威压,还是会让兔子愣在原地不敢动弹,唯有祈求狼大发慈悲,它吃饱了,不想吃兔子,兔子才有一丝生还的机会。除此之外,无论是逃跑还是求饶,兔子都做不出来。

“呃,额,啊啊,呃……”,在这等生死危机面前,齐落河很想说些什么劝和辰江柳,很想做些什么提高自己生还的几率,可此刻的他不能,此刻的他脑子里面一片空白,说话更是感觉如鲠在喉,他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根本就想不出该说什么,他只能呆愣原地支支吾吾。

但辰江柳也懒得等齐落河平静下来,也懒得再装什么‘笑面虎’了,瞳孔之中金轮转动,冰寒之意缓缓流露,“你记得遵守赌约啊,齐落河……”

飒飒飒~

辰江柳话音落下,身形缓缓消散,遮蔽天空的乌云也渐渐散开,一缕皎洁的月光洒下,重新点亮大地,照亮整座黑山寨。

“呃,啊啊啊~”

啪~

但齐落河并没有重新获得光明的解脱感,而是扶着身边的门框缓缓瘫软下来。

咔嚓~

在齐落河双腿触地的瞬间,似玻璃被热水烫碎一般,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从他身上传出,他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瘦,他那一头乌黑的头发开始变得灰白,他的境界开始不断崩溃。从半步武王,变成武师,武士,武者,似被一柄天刀,一颗流星居高临下的砸下,毁灭那早已打得无比厚实的基础,而也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除了自己所在的大厅已经被削了一个山头,夷为平地的黑山寨,以及地面上那纵横交错的黑山团劫匪……

飒飒飒~

“什么?黑山团被剿灭了?谁说的?你从哪里听的?”

“还从哪里听?镇里已经贴出告示了好吧。官府也撤销了悬赏了。”

“啊!真是奇迹啊!那么厉害的家伙他们居然能抓住!我还以为他们一天到晚只会抓危险驾驶马车,查查非法摆摊而已……”

“哪里,和他们有个半毛钱关系。据说是接到线报于是就去抓了,到现场的时候只见一片狼藉,他们一个个都被放倒了……”

“尤其是血煞公子齐落河,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官府的人到了哪里都认不出他了。他好似一夜间寿元耗尽,老了几十岁一样……”

“嗯哼~”,一众食客在客栈内议论纷纷,赵恩昭闻言得意的微笑,朝叶莹莹摆手示意。

“……”

啪!

叶莹莹怒不可遏,从钱袋里拿出数十枚铜钱道:“晦气!又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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