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劳斯国王狩猎时的阵仗有多大?对于那些斯瓦迪亚的乡野村夫来说无疑是无法想象的。在他们那没见过世面的脑海里,只能是一副“国王挑粪用金扁担”的景象,用他们所见过的那些猎人狩猎的场景来套用国王打猎。
他们会认为那位尊贵的斯瓦迪亚之王会穿的极好,比他们领主还要好,满身都是昂贵的丝绸缎子,比熊皮地毯还要厚,上面满是黄金和宝石制作的饰品,稍微一动弹就会叮当作响。这位花哨的国王会带着几个和他穿的同样花哨的朋友一起深入林子,手上拿着最好的狩猎弓,头上顶着五磅沉的黄金王冠(有些人认为王冠有十磅重,但其他农民认为太重了国王不会戴着这么沉的东西去打猎,最多也就三磅重),走到哪里猎物肯定会提前跑个精光,留下国王和其他的老爷们哈哈大笑。在他们看来,国王打猎不需要有猎物,纯粹是图个开心罢了。
但实际上,哈劳斯国王每次狩猎都会遵照传统,非常认真。传令兵走在队列最前,高举着雄狮旗帜,一路上不停的吹响号角,而一直超过100人的庞大狩猎队伍紧随其后,人人都骑着马匹,弓箭、弩箭、野猪长矛、猎熊夹子、标枪、投矛、盾牌甚至拜伦伯爵倒腾出来的那些叫做火药的玩意装满了马匹的鞍袋,各类狩猎所需的物品一应俱全,队伍中跟随着一整群强壮到可以三五只就可以围捕黑熊的猎犬,旁边的训鹰人的鹰架上也架着猎鹰,这幅场景甚至看起来不像是打猎倒像是去打仗。
事实上,他们确实携带了大量战争用具,甚至其中半数的随性侍从和骑士都穿着链甲和棉甲外套,毕竟被野猪或者熊给来一下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在拜伦所熟知的“军事演习”还没正式出现的这个时代,狩猎就是贵族们在和平时期模拟战争的最好方式。
这支狩猎大队已经远离帕拉汶超过60里了,在帕拉汶一带只有这里有一整片生态健全野兽密布的皇家保护林,可以进行大规模狩猎。队伍中的成员很快就会将其中的一片区域隔离出来,布设陷阱,驱赶野兽,让国王和他的亲卫们可以尽情的展开猎杀。当然,他们还会搭起营帐,准备篝火、烤架和锅子,就地处理享用一些猎物,这种大规模狩猎行动有时会持续几天,这些准备都很有必要。
“看吧,儿子,就像我说过的那样,猎犬虽然凶猛,但是还是需要你来为他们指引目标。”
国王从他欢喜的不停摇尾巴的猎犬手里接过被咬死的兔子,意味深长的对哈劳乌王子说道:“你必须弄清楚王国之中那些人是无条件追随你的忠诚猎犬;哪些人是需要你喂食驱使的傲慢雄鹰;又有哪些人是懒惰无能的阉猪,需要你不停的从他们身上割肉以免他们变成对你无用的废物。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你需要明白有些人是伪装成猎犬的狡诈豺狼,他们留着口水躲在最后,等待时机偷走你的猎物,甚至会因为贪婪扑向你,因为在这畜生的眼中你从来都不是他的主人!”
哈劳乌王子点了点头:“这就是国王所要思考的吧,老爸。”
“没错,儿子。”哈劳斯国王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看到他一直不开窍的儿子终于有了点长进,他自然感到高兴。
哈劳乌王子叹了口气,打猎一直是他最爱的消遣之一,哪怕是和他父亲在一起的时候,他们聊的最多的也是猎物和战术,最多教他一些战争相关的内容。不过奇怪的是最近几周天这个老爷子开始不停的跟他讲着如何为君、如何治国、如何驭人,比他之前的那些老师来唠叨。不过自从母亲去世之后,他也收敛了不少,面对父亲的话还是勉强听了一些。
“国王陛下!”
就在这时候,一个全副武装的侍从突然从附近的树后面冒了出来,把哈劳乌王子吓了一跳,而国王也显然十分不悦。
“大呼小叫的干什么?你没看到你把猎物都吓跑了吗?!”
侍从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连忙单膝跪下。
“请您恕罪,陛下,但是我们发现了一头野猪,至少有400磅重。”这一回,他把声音压得很低,而他的发现也让国王转移了注意力,不再关注他刚才的失礼。
“你确认?这么大的野猪我有几十年没见过了。”
“绝对确认,陛下,我们最开始还以为是一头熊,就包围它用长矛去刺,接过那畜生把我们的两个人拱翻了,还杀了一条猎犬,我们也被吓了一跳。”
“太好了,太好了!”哈劳斯国王非常高兴,事实上,哈劳乌王子发现自从他母亲去世之后他父王还没这么高兴过。
“我刚登基的那场大狩猎上,我亲手杀死了一头400磅重的野猪,那是我们那次第二好的战利品,只比哈伦哥斯带来的那头从北方跑过来的棕熊差一点。儿子,我们走吧,你决定没见过那么大的野猪,在你出生之前我们就把整个斯瓦迪亚的大野猪全都杀光了。”
国王高高兴兴的带着儿子去了已经被侍从们重重包围的林地,这一路上他很高兴,不管是为了表示自己依然健康而勉强穿上的年轻时的软甲和狩猎外套,还是几十年又一次出现的大型野猪猎物,都让他回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风采。
不一会的功夫,他们就听见了野猪的嘶叫,国王马上拉住哈劳乌快跑了几步,附近的卫兵和侍从纷纷向国王和王子行礼,而那头野猪也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那是一头大的吓人的强壮野猪,光是体型就把王子殿下吓了一跳。这头野猪的毛皮上满是打架造成的伤口疤痕,尖锐的獠牙有一截断掉了,但是依然健壮凶猛。它的一条腿被捕兽夹困住了,但是即便是被困在原地,他也依然能带着夹子在附近几米内到处乱咬狂顶,让那些想把猎杀机会献给国王的猎人们近身不得。
王子殿下对这头野兽突然有了些敬佩之情,哪怕是在猪圈里整体吃了睡睡了吃冯家猪长这么大都不容易,他还真想象不到这家伙是经历了多少次生死争斗,在多少次危机中绝处逢生,又击败了多少对手才长得现在这么庞大。这让他想起了拜伦跟他说过的佣兵生活,看来在王室和贵族们之外,那些经常在生死边缘游走的平民战士也同样不可小嘘。哪怕在更强大的人眼里他们依然是猎物和牺牲品,但是这些危险的猎物依然有把猎手杀死的能力。
“没错,就是这么大的野猪,当初我和哈伦哥斯、克拉格斯还有格雷恩沃德那个老家伙一起猎进行狩猎,那是我成为斯瓦迪亚之王的第六天。”哈劳斯国王越说越高兴,笑得合不拢嘴,胸腔也开始剧烈起伏,有些上不来气了。
“把它按住!”
看到国王陛下到来,侍从们立刻举起长矛向前,靠着武器长度的优势控制住了那头野猪,一名士兵举起长叉,打算把那头野猪按在地上,之后让国王用重弩或长矛结果它。
“不用那么忙活,拿投矛来!”
不过面对属下的好意,国王却有些不高兴,这让他觉得大伙认为他自己年迈不中用了,于是他接过那根为猎杀熊和野牛(卡拉迪亚野牛此时已经在大规模捕猎下基本绝迹)这样大型野兽准备的沉重钢头投矛,在五步之外准备射杀那头被长矛控制住了活动范围的野猪。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仅仅是举起投矛,国王就已经有些费力了。
“爸,还是我来吧”哈劳乌王子想要接过父亲手上的投矛,但是国王却用力推开了他。
“这回轮不到你,儿子,这是我的猎物。”
显然,国王已经认准了这头野兽,他在众人担忧的注视下高高举起投矛,曾经他可以连续扔出四五支的投矛现在把他憋得满脸通红,鼻腔之中不断的往外喷出热气,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坚持着,尽力控制住颤动的手臂,以腰和腿为支撑甩动整个上半身。
“嗖——”
投矛如准确的命中了野猪的脊椎,矛头深深插入其中没入了一半多,那头刚才还咆哮个不停到处乱窜的野兽突然就没了声息,变成一块沉重的肉块砸在地上,旁边的侍从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哈劳乌敬佩的望着自己的父亲,他还记得自己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他五六岁的时候,那时他刚刚懂事,感觉父母无所不能,是世界的主宰一样。虽然因为权利和政治让他们逐渐疏远,但今天,他们又一次像父子一样,一位孝顺的儿子和一个倔强的老父亲。
哈劳斯国王深吸了口气,他享受着众人的欢呼,眼前出现了熟悉的景象。在那个他还雄心万丈(注意,是雄心而不是因为贪婪而肆无忌惮宣战扩张的野心)的时候,他踩在自己的猎物身上,身旁的领主们由心底里忠诚与他,向他宣誓。
他迈开步伐,打算加入其中回到那个美好的时候去。但是不知为什么,他的身体如此的沉重,当他的第一步刚刚迈出时,黑暗就逐渐笼罩了他的世界,而他的身体也随着光芒的消逝而倒了下去。
“爸!爸!!”
“陛下!”
“天父啊,陛下怎么了!?”
“国王陛下摔倒了!快把医生叫来,快去找个训练有素的医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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