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雷威力很大,但那也是在准确无误的前提之下。
如今既然被九叔用阴符引走了准心,那这十成的威力怕是都已去了七八成。如此一来,能保下伍琪的性命,也不算是什么稀奇事了。
反倒是张钰……
这小子动用了压箱底的九天引雷真符,如今把废墟给刨开了也不见踪影,十有八九便是成了玄雷的正心所在,被霹雳给打了个形神俱灭……
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说,甚至就连尸身都没能给留下,这让张承业一时之间都有些凝噎无语。
这该如何处置?
联想到了张钰的身份,他便在这会儿阴沉着一张老脸。
众阁方面该如何交代暂且是另说,更让他头疼的,却是组织里头的责问……要知道,张钰可是被指名道姓,要在将来担一方重任的奇才。
事情变得麻烦了……
只见他反而快步朝着后头退去,似是要将身前的景象映入眼底一般,仔细地在九叔和青光道人身上兜转了两圈。
“你们杀了张钰,众阁是不会放过你们的。总之,今日之事……我记下了。”
放完狠话,张承业也不再停留。他脚尖一点,整个人飞速向后退去,踩在了边墙上一借力,便好似一阵青烟般飘了起来。
青光道人明显感觉到了话里头的隐喻,显然,若是把这张承业给放走了去,他们后头的麻烦应该不会太少。
那便是不能留你性命了。
青光道人的眉头一皱,摆好了架势便朝着那远去的人影赶去。
九叔这会儿却是因为引雷之法,这会儿已是抽干了体力,就连走路都异常费劲,便只好看着两人你追我赶,不过一会儿便消失不见去了。
“咳咳……”
嗓子眼里头反出了一股腻人的甜腥气味,九叔嘴角一咧,便是痛呼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腹部——只因阴符引雷绝非是什么上策。
引来了玄雷,这天地之威即便只是遗漏出的几分余力,都可以把活人生生给劈得形神俱灭。如今九叔心肺都是一阵火热,显然被玄雷给波及到了的后果。
可是在他看来。
伍琪的情况却要更严峻一些。
这小子的衣服已经都被劈成了碎片,眼下就连皮肤都成了焦炭,若不是胸膛上头还有着些许的起伏,这会儿怎么看都像是死人一般……
这等伤势不能拖太久。
正当九叔想要起身,从而寻求医师帮助之时,正好便瞧见了一个人影从门前赶来。定睛一看,居然正是六儿!
等不及细想对方为何会出现于此,九叔便是面色一喜,他直起了腰板,对着哪来人朗声喊道。
“小姑娘,快!快来救救我徒儿吧!”
六儿紧赶慢赶,一开始还生怕被自己师傅发现了去,便不敢太过接近。
而正当她思索着该怎么现身的时候,一声晴天霹雳,却是让她眼睛都给瞪大了去——任家宅子里头出事了!
这一来二去,便是青光道人刚刚前脚踏出宅邸,去追张承业。六儿后脚便赶到了后院里头,瞧见了茅山师徒二人的惨状。
听闻到了九叔的叫喊,六儿快步上前,继而震惊地打量起了那已经面目全非了的人影。
这人……是伍琪?
“小姑娘,我徒儿被玄雷波及,如今一身皮肉都给烫成了这幅德行,他……”
六儿也没有由着九叔继续说话,她伸出手去,一把搀扶住了九叔,让他能够靠墙而坐。
“道长,先别说话了。您的的状况也不怎么好……我这里有止血膏和固心丸,您先用着,且不能让伤势再重了去。”
其他人看不出门道,但在六儿走近了的时候,九叔的状况便已完全落入到了她的眼中。
以专业人士的角度而言,一眉道长的伤势完全不在伍琪之下。
“您的呼吸之间血腥味很重,这便是有内出血的症状。而鼻息短促,又有甜腥气味,应当是心肺器官都有了破口。放任不管的话……您怕是活不过今晚。”
九叔微微一愣,却是在此刻连连摆手,继而颤抖着挪到了伍琪的身前。
“你等等,先等等再说!”
右手平举而起,凑到了嘴边。九叔使劲一咬,鲜艳的红血便从中飞溅而出。
“道长,您……”
六儿并未将话说出口去,只因他看到九叔目光坚定地,将自己那鲜血四溢的食指给紧贴到了伍琪的肚子上。
“我徒儿他还有气,但已是命悬一线。什么时候突然没了性命都不稀奇,我得留一手,起码要瞒住天机才行……”
九叔的目光一凝,他猛地提气,右手的颤抖便随之停缓。
趁着这个停顿,一眉道长便是一阵乱舞。饱含着阳气的红血被涂抹着散了开来,最后描绘出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敕令白乙大将军到此。
这名字六儿并不陌生——白乙氏,乃是秦朝猛将,作为钟鬼王钟馗原型之一而活跃在许多文学著作之中。
符咒之法她虽不擅长,但多少也都听过一些玄妙之处。
通常来说,这种符型都应当是用以镇压行尸,从而描绘出来的符咒。如今这一眉道人为何要在伍琪的身上作画?
却是还未等六儿想个明白,那边已经笔落而成,而九叔的气息也顿时萎靡了起来。
他的劲气一松,整个人便瞬间瘫软了下来。若不是旁边的六儿眼疾手快,这会儿九叔都能一头闷上那石板地。
“我……我在伍琪身上画了个镇压符,不以符纸,而以肉身为载,只是应急。方才我用阳血所画,便是以我之阳气,代替他的生息。寻常邪祟也不能乘虚而入,哪怕有阴兵闻着味赶来,它们也看不到我徒儿的模样,自然勾不走他的魂魄……”
九叔咽了口唾沫,却是尝出了自己那满嘴的甜腥味。
“小姑娘,我徒儿的命,我给吊住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一眉道人的右手紧紧地攥住了六儿的袖口,不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充斥着一股子令人侧目的哀求。
已然年过半百之岁的道人,这么多年来,他还从未如此落魄地请求于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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