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苑里早乱成一团,林庭瑶客气地对焦嬷嬷说:
“嬷嬷,我母亲还病着,劳烦您把人拖到远一点的地方去行刑,免得再惊到母亲。”
焦嬷嬷叹了口气,对林庭瑶行礼道:
“大姑娘,老奴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大太太死活不许奴婢带走正郑氏和燕春,老奴……”
“嬷嬷请稍等,我去去就来。”
林庭瑶说完就往正房里走去,她的丫头悦灵横着眉,冷冷地扫了一圈院中乱成一团的丫头婆子说道:
“大姑娘既然回来了,一切就自有姑娘做主,谁若是再敢喧哗议论半句,立刻就打一顿撵出去。”
众人都知道大姑娘林庭瑶是大太太的主心骨,而悦灵又向来厉害,所以马上就都安静了下来。
郑嬷嬷虽然哭得涕泪横流,可毕竟经历过世事,又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并不显得多慌乱。燕春却是已经吓得瘫软在地,素白的裙子上洇出一大片水渍。
林庭瑶厌恶地看了一眼燕春,拿帕子给大太太擦了眼泪,然后坐在床边握了大太太的手说:
“母亲,我到家前已经安排人去各个牙行守着,不管嬷嬷和燕春的家人被卖到哪一家,我都会让人把他们买下来妥善安置,你不要太担心。”
郑嬷嬷感激地给林庭瑶叩头,哭着对大太太说:
“太太,老奴走了,请太太多保重身体,老奴下辈子再来伺候您。”
燕春腿软的爬不起来,林庭瑶给等候在门口的两个粗使婆子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婆子立刻上来把燕春拖了出去。
待郑嬷嬷和燕春都被带走,院子里安静下来后,林庭瑶才对哭得几乎气绝的大太太说:
“母亲若想从二婶手里夺回管家的权利,想为我和哥哥谋个好出路,就该好好养病,早点去给表妹道歉,再去祖母面前伺候着。不过是两个贱婢,母亲就哭成这样,难不成母亲把她们看的比表妹还重要?让祖母知道了还不得再恼你一场?”
大太太依在林庭瑶怀里哭得泪流满面,半天才说:
“杖毙伺候我多年的老人,老太太这是把我的脸面全踩到脚底下去了,我以后还怎么出院门啊?”
林庭瑶冷笑:
“母亲说这话就是糊涂了,祖母再厉害,也是快六十岁的老人了,她还能活几年?她走了你就是林家的当家主母,到那时还能轮得着姓梅的在家里猖狂?”
大太太呆住,她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玲珑阁里灯火渐熄,二太太遣退了下人,自己亲自伺候二老爷洗漱后相携着回到卧房。
久别胜新婚,加上二太太又刻意逢迎,二老爷林永合自然是十分享受。
入睡前,二老爷抚摸着二太太的长发柔声说:
“你做的非常好,千万不要学大嫂那小肚鸡肠的样子。若彤背后必定是有厉害的人帮她,不然别说靖勇候上门道歉了,就连退亲也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二太太轻轻应了,柔声说:
“相公只管放心,我知道轻重,我也早就怀疑这其中有机巧,不过表姑娘和母亲既然不说,我就当做不知道,只管一心一意的孝敬母亲、照料表姑娘就好。”
二老爷轻笑,捏了捏二太太的脸说:
“你是个聪明人,我对你自然放心,只再给你多嘱咐一句,对咱们家大姑娘,你可要小心些,不要只把她当孩子看。”
“相公只管放心,咱们大姑娘多聪明我还能不知道?你没看刚才,她一把姑奶奶搬出来,咱家老太太就心软了。”
二老爷一向谨慎,听二太太提到了自己的嫡母,他便不肯再多议论,夫妻二人相拥着睡去了。
梅若彤和青竹回到碧桐院时,碧溪和小小已经把林庭瑶送来的礼物整理好。
桌子上琳琅满目的摆着许多首饰和各种精巧的小玩意,梅若彤只看了一眼,就让碧溪收起来单独放好。
并非梅若彤对林庭瑶有什么成见,而是直觉告诉她,自己的这位表姐并不是真的喜欢自己,所以这些礼物,她大约早晚都要再还回去。
单独放着,到时候还可以省些麻烦。
碧溪和小小向来对梅若彤的话言听计从,一句也不多问,立刻就把桌上的东西打包好,用一个单独的箱子装好送往库房去了。
林府终于安静了下来,各怀心思的下人们也收了看热闹的心思,老老实实去做自己的事情。有老太太和大姑娘在,这个家且乱不起来呢。
而且表姑娘虽然名声不好,可明显不是个多事的,甚至很多时候都显得十分的沉默寡言。
然而,林府的平静只持续了两天,第三天一早就又热闹了起来。原因是靖勇侯府世子韩清扬死而复生,消息已于昨晚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洛邑城。
下人们纷纷在背地里议论表姑娘果然命薄,刚退了亲,那样显贵的夫婿居然又活过来了,而且还立了不世之功,即将回京受封。
梅若彤毫不在意,她慢慢悠悠地起床,又画了个精致的妆容,然后抱着暖热的白玉手炉,悠闲自在往福寿堂去给老太太请安。
那个所谓的豪门贵婿,谁爱要谁要,她一点也不稀罕,光凭韩清杨有那样一对极品且心黑的爹妈,梅若彤就对他没半分兴趣。
老太太看到梅若彤笑吟吟的并无异色,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拉着梅若彤的手说:
“休管别人怎么说,有外祖母在,必然要给你找一门好亲事。”
梅若彤便笑,附在老太太耳边轻声说:
“外祖母,侯夫人邱氏之所以能和李玉珊达成合谋,把我嫁去侯府配阴婚,是李玉珊托人给了邱氏一一万两银票。”
纵使老太太见多识广,此时也梗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堂堂侯府主母,居然会为区区一万两银子……
这靖勇侯府是穷疯了,还是邱氏为了和靖勇候斗,已经丧心病狂了?
但是老太太马上意识到不对,低声问梅若彤:
“李氏那个贱人可是动用了你母亲的嫁妆?”
梅若彤冷笑:
“何止动用,经过这件事情,母亲的嫁妆也被折腾的差不多了,再等等,等她们把母亲的嫁妆耗完了,就该外外祖母您出手了。”
老太太欣慰地看了梅若彤一眼,外人都说她的这个孙女心狠手辣,可她却觉得很好,她自己的女儿就是太柔弱善良了,不然也不会死在梅家那个烂泥坑里。
“彤儿只管放心,你母亲当初嫁到梅家是走的官媒,嫁妆单子在官府都有备案,我定让他们一两不少的给我吐出来。”
老太太忽然间就觉得神清气爽,外孙女没有长成女儿那样的性子,她就彻底放心了,她有的是银子,不怕找不到好的外孙女婿。
临近过年的这几天,京城里到处都是靖勇候世子回京的消息,青竹也不断地给梅若彤讲外面的最新八卦消息:
韩清扬立大功是因为他受伤后隐姓埋名,潜入交趾国杀了主战的圣勇王,大晋自此占据了主动;
韩清扬原本定了亲的那位青梅竹马的表妹据说很快就要嫁进靖勇侯府了;
侯夫人邱氏现在又闹着要将原本领养在韩清扬名下的那个族内的孩子退回去,那家人不肯,如今正闹得天翻地覆;
卫国公原来答应把小女儿王宝珠嫁给韩清轩,是因为靖勇候向他承诺定会给韩清轩请封世子,可现在韩清扬回来了,靖勇候无法兑现承诺,几乎快要被卫国公给逼死了。
韩清扬还从南境带回来了一个蛮族女子,据说是在他养伤期间照顾过他的,侯夫人邱氏很不喜欢那女子,韩清扬却处处维护,据说因为这件事,韩清扬的未婚妻邱紫萱委屈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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