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彤再睡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屋角的一盏六角宫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虽然身上还是酸疼,可头脑却是清醒了。梅若彤掀开领口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几处红痕,咬着嘴唇红了脸颊。
强拖着酸疼的腿去净房洗澡换了衣服后,梅若彤拉了拉床柱旁的一条银线。
冯嬷嬷很快就走进了卧房,给梅若彤行礼后轻声说:
“王妃,老奴来给您梳头吧?”
“王妃”这个称呼让梅若彤少了几分尴尬,又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就仰起脸看向了冯嬷嬷,这才发现眼前的人似乎就是曾经那个风雪夜给她带路去见李彦白的老嬷嬷。
听梅若彤问起,冯嬷嬷和善地笑了,依然低垂着眉眼说:
“想不到王妃还记得老奴,那天给王妃领路的正是老奴。”
“那嬷嬷是一直伺候在王爷身边的吗?”
梅若彤在镜前坐下,很温和地问冯嬷嬷。
冯嬷嬷轻轻地给梅若彤通着头发,柔声说:
“老奴以前是伺候萧娘娘的宫人,娘娘走了之后,老奴就一直跟着王爷。
王爷这些年并不常待在王府,只是养着我们这些人罢了。”
梅若彤笑了笑说:
“嬷嬷不必这么客气,我以后还有许多地方要仰仗嬷嬷帮忙,有的是辛苦您的时候。”
冯嬷嬷眼里就有了笑意,忙给梅若彤行礼说:
“老奴担不起王妃这样客气,但凡有需要的地方,王妃只管吩咐一声就是。”
梅若彤扶了冯嬷嬷的手臂让她起身,然后问她李彦白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冯嬷嬷就笑了,轻声说:
“王爷半个时辰前让人回来传话说大约一个时辰后就回来,让王妃先吃饭。
王妃那时候还睡着,老奴就没敢进来打扰。”
梅若彤想了一下就说:
“那等王爷回来后再一起吃饭吧,嬷嬷先陪我看看王爷准备的嫁衣可好?”
冯嬷嬷笑着应了,先给梅若彤倒了杯水等着她喝完,然后才和梅若彤一起进了隔壁的更衣室。
冯嬷嬷打开了一个衣柜的门,被撑在衣杆上的大红嫁衣就展现了出来。
冯嬷嬷眼含喜悦地看着梅若彤说:
“王妃,王爷不喜欢礼部准备的嫁衣款式和花色,这一套衣服是王爷亲自画的图纸,凤冠也是王爷画好图纸让匠人做的。
您看看,真的是精致非凡,绣娘们都说再没见过比这套更好的嫁衣了。”
梅若彤伸手抚摸着大红描金丝牡丹的花纹,微微红了眼圈。
他为她做了所有,任何他能够想得到做得到的事情。
冯嬷嬷含笑看着梅若彤,轻声问:
“王妃,明天一早就要穿了,要不要先试试,若是尺寸有不合适的地方,还可以叫绣娘们连夜修改。”
他那样细心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在尺寸上有出入呢?可梅若彤还是含笑应下了冯嬷嬷的话,由冯嬷嬷伺候着脱下外衣换上了凤冠霞帔。
虽然梅若彤此刻是素颜,可冯嬷嬷看着她时还是微微怔了神。
不仅仅是美,而且一颦一笑间都带着几分萧娘娘的影子,怪不得王爷会爱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主仆两人并未发现李彦白已经走到了更衣室的门口,正背着手含笑看着她们。
梅若彤背对着李彦白,听到冯嬷嬷给李彦白请安的声音,就急忙转回了头。
冯嬷嬷已经含笑退了出去,李彦白走上前细细打量着梅若彤,过了好一会儿才扶着梅若彤的肩膀问:
“可有不合身的地方?”
梅若彤摇头,踮起脚尖亲了下李彦白轻声说:
“我很喜欢,谢谢你。”
李彦白把梅若彤搂在怀里轻声说:
“彤彤,我爱你,只要你喜欢,无论做什么我都愿意。”
梅若彤红了眼圈,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尖去亲吻李彦白。
冯嬷嬷在外面等了一阵,不见李彦白吩咐传饭,却发现净房里的灯亮了起来。
冯嬷嬷自然想得到是怎么回事,急忙走出正房并且把门轻轻带上了。
看着一脸懊恼的梅若彤,李彦白笑着捏了捏她粉红的脸颊说:
“这次你不能怪我,是你先亲我的。”
梅若彤又疼又累,就气恼地踢了李彦白一下说:
“你真讨厌,这样闹下去,明天我怎么起床见人?”
李彦白笑着抱起梅若彤说:
“好,我保证今晚不动你了,你好好歇一晚,不然明天你那几个丫头来了,非得恨死我不可。”
想到明天就会有青竹她们陪在身边了,梅若彤这才有了点儿笑意,任由李彦白给她穿好衣服去吃饭。
东宫的书房里已经安静了许多天,李彦白现在不常来,时常都是李彦召一个人独自坐着下棋。
李彦召今天的心情愈发不好,何贵嫔虽然还在皇陵,可宣德帝却把李彦飞带到承德殿养在身边了。
岳训匆匆走进书房,对李彦召行礼后低声说:
“殿下,找到韩清扬的踪迹了,他从兰若寺趁黑潜入京城后就失去了踪迹,并没有回侯府。”
李彦召手里的白色棋子落下,沉默了一阵才问:
“老二那边呢?”
岳训抬头看了一眼李彦召,又飞快地低下头说:
“二爷的人也在追查韩清扬和他妻儿的下落,今天下午二爷进宫见了皇后娘娘,离开的时候被何公公请去了承德殿。”
李彦召忽然笑了起来,自言自语地说:
“若是以往,老二肯定是会来看本宫再走的。”
岳训把头更低的垂了下去,恨不得自己什么也没有听见。
李彦召继续左右手下棋,许久之后才问岳训:
“你觉得韩清扬得手的概率有多大?”
岳训打了个冷颤,艰难地低声说:
“属下不敢做判断,世子武功盖世,可二爷心思缜密无人能敌,到底鹿死谁手还真的不好说。”
李彦召不看岳训,只笑着点头说:
“你和本宫想的一样,去做些事情吧,即使不能帮清扬,也要让他们公平竞争才好。”
岳训明白李彦召的意思,急忙应了一声后退了出去。
太子妃陈蒹蕸从侧门走了进来,把手里的参汤轻轻放在桌上,然后依着李彦召坐了下来。
李彦召伸手把太子妃搂在怀里,忽然哽咽着说:
“你知道吗?老二今天去了昭阳宫,去了承德殿,他肯定知道老九住在父皇那里了,可他就这样出宫去了,他什么也没有做,连来见我一面都没有。”
太子妃默然,她理解李彦召心中的失落,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又何止是丈夫依赖李彦白,连她自己很多时候都习惯了依赖李彦白来解决问题。
太子妃轻轻抚摸着李彦召的后背,柔声说:
“殿下,二弟明天大婚,这些天肯定十分忙碌,我们明天去观礼,您和二弟好好谈谈,我也去套套王妃的话。”
李彦召忽然又笑了,眯着眼冷淡地说:
“也许用不着再费力地去谈什么了,一切都看情况再说吧。”
太子妃刚才其实是听到了李彦召和岳训的谈话内容的,她的手抖了一下,但仍然柔顺地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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