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两名临仙宗弟子手捧漆案,一人案上盛着各色织锦,流光溢彩;另一人则小心地端着新鲜灵果,一同朝着映雪峰去。
无声地走了片刻,捧着灵果的弟子终于抱怨了声:“刚从灵田摘下来的,全供着那位了。大家都是内门弟子,我怎么就轮不上。”
他的同伴嗤了声:“灵果算什么,看我这的织云锦,天蚕衣,那才叫名贵呢。停云君愿意宠着人家,哪里有我们说话的地方?”
“啧,”灵果弟子似是羡慕:“当初停云君怎么就没看上我当弟子,要不然……”
“得了吧。”另一名弟子挖苦道:“就凭你?是有人家的姿色,还是有五阴融心的体质啊?”
“哎师兄,”灵果弟子打听道:“说起来我还没见过那位呢,不也是个男人,能有女修娇美多姿?怎么就把停云君迷得神魂颠倒。”
端织锦的弟子深深看了他一眼,为他遗憾:“漂亮,是真漂亮,和女修那不是一回事。反正吧,试炼的时候其他弟子过木桩都狼狈得很,就他那一手剑法,才叫一个仙。”
灵果弟子倒有点不解:“停云君难不成看上的是他的剑法?”
“那哪能啊。”织锦弟子笑得暧昧:“他不用剑的时候,那个身段,弱柳扶风,可勾人了……”
他自觉没法形容那天试炼时扶烟昏过去的模样,于是结束了这个话题:“反正你待会就见到了。”
原本映雪峰对他们这些外峰弟子而言,算是半个禁地。但如今住了个扶烟,隔三差五就有弟子过来送各类灵器食材,这两名弟子才有了踏入的机会。
院门没有掩上,两名弟子屏气凝神走进来,照着长老说的,找到了扶烟的屋子。
虽然路上没少议论,但真到门口,他们还是以毕恭毕敬的姿态敲了敲门,生怕惹得里面那位不悦。
“进来吧。”懒懒的声音传到门外,还有点含糊,像是没睡醒。
织锦弟子恭敬地推开了门,待看清屋中的人时,惊退一步。
他回忆中柔弱而仙气的少年,没有穿内门弟子的月白袍服,披一件紫色云锦外衫,看起来和他手里捧着的衣料出自同源。
如此名贵的衣料却没得到应有的珍惜,穿得松松垮垮,随着少年斜倚榻上看书的动作,生出无数褶皱。
一只不识货的野橘猫,竟然还大胆地在那云锦上踩来踏去!
织锦弟子心下大震,恨不得冲上去将那只肥胖的橘猫当垃圾扔掉。
灵果弟子比他更沉不住气,发出了一声低骂。
他怀疑他师兄跟他讲的,和他看到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虽说这容貌是他没见过的明艳好看,却和纤弱搭不上半点关系。再看这一室穷奢极欲的布置,还有桌上乱放的灵果软糕,叫他一下子明白了橘猫发胖的原因。
得,他们还不如一只猫。
至于扶烟,不能说是弱柳,是来剥削他们的柳鞭还差不多。
两名弟子在门边不敢进来,沐吹寒打量他们一眼:“师兄辛苦了,如果不嫌弃,屋里的东西随便带些走吧。”
弟子忙推辞:“这怎么能成?”
沐吹寒随口道:“不客气,反正太多了我也用不完。”
两名弟子:“……”
虽然有灵器拿是好事,但莫名觉得很伤人。
他们悲愤地把送来的东西又挑了一半带走,这才从不平衡中走出来。
等他们走了,沐吹寒指使着朏朏:“去,把新送的灵果拿来。”
朏朏不情不愿地叼起果盘,因为这阵子飞速发福,它跳跃的脚步不再轻盈,好不容易搬运过来,累得气喘吁吁。
沐吹寒慢条斯理地吃桑葚,朏朏见状批判道:“你每天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没事的时候又只窝着看书,为什么不会胖?”
沐吹寒往朏朏嘴里塞了一个桑果,烦恼地叹气:“因为我每天都在发愁,我的心劳累得很。”
朏朏明显不信:“你有什么好愁的?我看你每天都很快活。”
沐吹寒悲伤极了:“不,我太烦恼了,所以只能用吃和睡来暂时忘却忧愁。”
一开始他还求了叶听江让人送话本过来。叶听江虽然面色复杂,却还是同意了。
但现在他连话本都没心思看了。故事里那些人都终成眷属,让他不免更为自己还没说出口的话烦心。
叶听江是真心想要和他结为道侣,沐吹寒想着,一定是要跟他坦白身份的。
可是叶听江对他本体到底是个什么看法,沐吹寒到现在都摸不准。
就算叶听江原本对他没怀恶感,可真坦白了,叶听江知道被骗这么久,会不会一气之下恨极了自己?
沐吹寒知道自己追叶听江的手段不光明,但在身份这层最大的骗局面前,那些伎俩根本就不算什么。
他这算是骗婚罢……
沐吹寒垂头丧气,哀声问朏朏:“假如,我是说假如。我骗了停云君,你说停云君会原谅我嘛?”
朏朏奇了,猫头一甩:“你骗停云君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现在才忏悔?”
沐吹寒摇头:“不是那种小打小闹的骗。”
他想了想,豁出去尽量还原地讲:“就比如,我其实剑法很好,修为很高,但我假装一点都不会,拜他做师父……”
朏朏奶奶的嗓子发出一阵大笑,猫眼闪着嘲讽的光:“人,你也没喝多呀,怎么就说起胡话来了?”
沐吹寒生无可恋:“如果是真的呢?”
朏朏无情地挠了他一爪子,假装善解人意:“我知道,你每天都在希望变强。现在你刚睡醒,还在梦里也是正常的。看,现在清醒一点了吗?”
沐吹寒痛得缩手,缓缓摇头:“算了……你什么都不懂。”
朏朏感觉被轻视了,不服道:“你胡说。就算你讲的是真的,那不是也很简单吗?”
“哦?”沐吹寒抬头:“你说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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