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听江彻查了一遍沐吹寒的话本。
以往是他疏于关心,竟让此等伤风败俗之物流入映雪峰。
早知道话本里写的都是如此虎狼之词,他是绝对不会答应扶烟,让人给他捎话本上来的。
叶听江又惊又怕,直到以大无畏的牺牲精神亲自将扶烟房中那些话本一一翻阅,才发现他念到的那本是特例。
嗯,其他的话本虽也是谈情说爱,却断断没有这样放浪的文字。
只不过……叶听江拎起其中一本话本,两手支着眉头,一脸不可思议。
扶烟看他们俩的话本就算了,他们刚互通心意,他最近又没时间陪着小徒弟,叶听江可以理解。
这白景与归荼的话本,也罢了。叶听江权当是扶烟对他们俩好奇心太过旺盛。
但这部他与月临仙尊的话本,又是什么?
叶听江神情复杂,他虽也不太懂情情爱爱,但扶烟既然心悦他,又看他与不相干之人的话本,这怎么也不太正常吧?
叶听江索性坐下,始终想不明白。
沐吹寒被他丢下一句诘问,估摸着叶听江大约是看到了话本里出格的言语。但他既不知道叶听江要念的是哪一本,也不知道他究竟看到了何等尺度的情节。
毕竟以叶听江的接受度,怕是看个亲亲抱抱就要脸红上半天。
沐吹寒费力地摸去了自己房间,金铃声在门口响起,叶听江抬头,看见小徒弟双眼无神,倒分外纯良。
叶听江到底还是心疼:“不是让你好好待在房里的吗?”
沐吹寒局促地揪着手,无辜又紧张,似乎不知道叶听江为何生气。
他想要张口说话:“可是仙君那样说……”
口型是做出来了,双耳却没听到一个字。
眼前一片灰影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瞎了的事实。但沐吹寒素来话多,冷不丁就忘了自己竟还失了声。
他捉过叶听江的手,手指动得极快,将他想说的话写下来。
写到一半,就感觉叶听江抽出手,随即又听他道:“不必了,我能读些唇语。”
沐吹寒惊骇,那你不早说?
叶听江却是被那手指的触感撩拨懵了,直到刚才见到扶烟唇形,才意识到自己竟能读懂。
沐吹寒于是无声地说着话:“仙君甩袖走了,是不是在怪我?”
叶听江冷静下来已经想到,他带回来的话本扶烟完全没看过,那些淫言浪语绝非小弟子本意。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重,怕是吓到他了。
他温和下来:“没有,刚才是我一下子没控制住。”
沐吹寒闻言笑笑。看吧,果然是叶听江脸皮薄,一细想就知道那些情节根本不算什么嘛。
真正刺激的话本,他还不敢叫临仙宗弟子送呢。
叶听江顿了顿,又开口:“但是,我还是想不明白,这本沐吹寒的话本,你看过么?”
沐吹寒本人:“……”
完了,怎么就忘了房间里还有这本书呢!
他畏畏缩缩:“这是师兄们送来的,我只是……随便翻了翻。”
叶听江看着这书上的磨痕,颇有些不信:“随便翻了翻吗?”
这扉页都快翻烂了。
沐吹寒听出叶听江浓浓的质疑,不由暗叹失策。
若是他并未失明,一眼看清书的磨损,就必然不会撒出这么好拆穿的谎。
这药丸对他的影响可真是由外而内。
沐吹寒只好大胆承认:“我……看得挺仔细。”
叶听江本是个不会出现在话本上的人,现在卖的最火的也都是扶烟与停云君,天知道他能搜罗到这么一本有多不容易,有段时间堪称手不释卷。
叶听江眉心蹙成一个川字:“你,爱看我与其他人缠绵?”
他匪夷所思,真的有人会这么想?
扶烟对他,究竟怀着怎样的感情?
沐吹寒冷汗涔涔,勉力挽救局势:“仙君,我就是看着玩……你和月临仙尊都是顶尖剑修,难免有人想要将你们凑一块嘛。我只是想看看主笔怎么写,话本的事不能当真对不对?”
叶听江犹自疑惑:“可你对这本,明显比……我们的话本还要喜爱。”
虽然他们的话本以数量取胜,但看起来扶烟只是草草翻了翻,封面整洁如新。
沐吹寒大义凛然:“不,那是因为我更爱惜它们。虽说我也看了那本,但看到亲密情节是还是忍不住怒火中烧……恨不得将那纸页撕碎,所以那书看起来更旧些。”
绝不是因为他看了很多很多遍。
叶听江恍然大悟。
原来扶烟看这些,是因为心生醋意?
看到写他和月临仙尊的话本,虽心里抗拒,却又因为吃醋,生生看完了。
叶听江几乎能想见扶烟当时看话本咬牙切齿的模样。
他松了口气,对,这样才对,扶烟怎么可能爱看这种东西。
他心下一软:“你也说了,话本里都不能当真。”
叶听江颇有些滞涩地主动道:“我只欢喜你一人。”
不要为了话本上的陌生人吃醋。
沐吹寒勉强糊弄了过去,他知道叶听江已被误导,却借着这由头趁机打听:“那仙君究竟怎么看月临仙尊?”
这事不问明白,他心里总归有一道刺。
叶听江从前对这问题避而不答,但当时的扶烟是他弟子,现在却成了他未来的道侣。叶听江没有再回避,也不再掩饰自己对月临仙尊的恶感:“修为可堪敬佩,行事不欲深交。”
沐吹寒的指甲掐进手心,却还不能表露出自己五雷轰顶般的绝望:“为什么呀?”
叶听江淡声道:“不问世事苍生,修士贺礼偏又来者不拒。自命清高,眼高于顶,藏头露尾,难称君子。虽算不上欺世盗名,却也羞于与之为伍。”
他本就不喜欢沐吹寒,却也不爱背后品评他人。现在为了安抚小徒弟,却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沐吹寒听完,呼吸越来越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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