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岛真希看着杨天波澜不惊的神情,有些意外,有些不解。
这家伙为什么可以这么淡定啊?
明明自己的刀子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稍微动一动就能要了他的命!这种情况下,一般人估计早就吓得尿裤子了吧?
就算是意志坚定之人,脸色肯定也会变得很难看。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人不害怕,也应该有愤怒、恼火、屈辱之类的情绪吧?
可眼下,这家伙的脸上,一点惊慌都没有,风轻云淡地就好像她手上的刀子是玩具似的。
这让樱岛真希感觉很奇怪,也有种被轻视的感觉,微微恼火道:“你最好不要跟我撒谎、开玩笑,否则,我手里的刀子,是真得会切下去的!”
“我没跟你撒谎,也没跟你开玩笑啊,”杨天淡然说道,“我本来就不是来监视你的,监视你对我和Lilis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只是碰巧路过,刚好看到了你,发现你在为死去之人祈祷,忍不住过来多了一句嘴而已。”
“胡说八道!”
樱岛真希气呼呼地道,“这大半夜的,你不在房间里和你那个主子待在一起,无缘无故跑到外边来,还刚好来到村子深处、碰到了我?
谁信啊?”
“可不是无缘无故哦,”杨天指了指一旁的树干上。
樱岛真希看了一眼,只见一根被削直的树枝被插进了这树干的中间。
削直的树枝上,穿着一只通体焦黄、油香四溢的烤兔子!樱岛真希其实刚刚冲过来的时候就隐约感觉到有点不对,感觉自己嗅到了一股很香很诱人的味道。
但因为她是把杨天当作敌人对待、心中已经默默进入了战斗的状态,所以才没有闲暇去在意。
此刻,看到这烤兔子,她才意识到,原来气味就是从这儿传来的。
不过,这也并没有让她放松警惕。
她微微蹙眉,继续瞪着杨天,道:“什么意思?”
“这意思还不明显么?”
杨天耸了耸肩,道,“我是出去抓野兔吃的呀。
烤完回来,刚好碰到你而已,并不是故意要跟踪你的。”
“你觉得我会相信这种鬼话吗?”
樱岛真希嗤之以鼻。
“信不信由你,我反正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杨天摊摊手,道。
樱岛真希看到杨天这轻描淡写、无所谓的样子,真是感觉见了鬼了。
这家伙真就不怕吗?
自己的刀子可还架在他的脖子上呢!“你……你就这么笃定,我不敢划下去?”
樱岛真希有点生气,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轻视。
“不啊,”杨天摇了摇头,道,“越年轻的人,越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而你,还是忍乡的少主,你一发火,有什么不敢的?”
“那你为什么还敢这样跟我讲话?
你还不跪下来跟我求饶?”
樱岛真希气呼呼道。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的,”杨天微微一笑,直勾勾地看着她澄澈的眼眸,道,“一个忍乡底层成员死去,你都忍不住半夜来给他祈祷,这充分说明了……你还是个善良单纯的小姑娘。”
“呃——”樱岛真希一下子愣住了。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得到这样的夸奖了。
要知道,忍乡的信条是,为了自己的信念,可以不择手段。
所有的善良、纯洁、悲悯,在忍乡的观念里都是弱点,都是需要摈弃的。
所以自从她那温柔的母亲在她几岁时死去后,整个忍乡都不再有任何人夸奖她的善良。
哪怕是她的父亲,都在教她怎么变得诡谲、狡猾、冷血无情。
而在豺族入侵、忍乡沦陷、父亲死去之后,她更是背负上了莫大的重任。
残酷的环境、豺族的追杀,都在逼着她往前走,逼着她变得冷酷、果断。
即使是和武村的人一起来到这片村子、暂时安定下来,她所有的、符合少女姿态的举动也都会被武村的人拿来当做讥诮、戏谑的笑料。
没有人会称赞她的善良,他们只会将那视为一个忍乡少主的无能与怯懦!所以……她决定费尽全力去隐藏自己的真情实感,做一个冷血的少主。
然而,她真得没想到,在这里,在这大半夜……会突然听到一句久违的、认真的夸奖。
这真得让她有些意想不到,有些愣神。
她下意识地看向杨天的眼睛,很认真地看着那双眼眸,仔细地检查着,试图从中找出一点轻蔑、不屑、虚伪的成分,以此证明这家伙也不过是逗自己玩罢了。
可她失败了。
杨天的眼神很是真诚,充满了欣赏。
他的眼里都是善意,根本找不到一点冷漠辛辣的成分。
樱岛真希这下确定,他的夸奖是真的了。
一时间,她竟有些不知所措,脸蛋都有些发烫。
幸好她是戴着面纱的,否则现在脸一定都开始红了,红得会很明显。
不过……数秒后,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又觉得这很丢人!自己堂堂忍乡少主,只不过是被一个低等随从普普通通地夸了一句“善良单纯”,就脸红了,就害羞了,就沾沾自喜了?
这算怎么回事嘛!自己本来就不该是善良、单纯的人好不好!“你说谁单纯呢?”
樱岛真希立马换上了一副凶凶的样子,佯装发火道,“我可是樱岛家的传人,我是忍乡的少主,我才不需要什么善良和单纯。
你要是再敢这样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把你的脖子都给切断、把你的血都给放干,然后再把你的内脏都掏出来喂野狗啊!”
杨天看着樱岛真希这般发火的样子,却有些想笑,觉得更加可爱了。
这小姑娘分明就是强行摆出凶煞的样子,实际上根本就不可怕,甚至有点奶凶奶凶的,像是一只爪子都没长起来的小奶猫在跟你张牙舞爪,除了让人心生怜爱之情外根本不会有任何的作用。
至于她的话……杨天也算是摸清她的套路了。
这大概就是“威势不够,狠话来凑”吧?
故意说些很重口味的话,来显得自己好像很可怕似的。
实际上,这不就是虚张声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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