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姐,你来了。”季仲卿低下头写信,虽未回头,却一下猜中她。
叶粢莞尔,“季公子好眼力。”
“唤我仲卿便好。”收笔,封腊,动作一气呵成,季仲卿都忙完,才得空顾及到叶粢,“叶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必客气。”
叶粢礼尚往来,“你也可以直呼我的姓名。”
“叶粢此番前来,可是有事?”季仲卿倒从善如流。
他抿着唇,为她倒茶。
低头瞬间,发丝挡住了脸,遮盖眉眼间的窃喜。
“路过此地,顺便瞧瞧。”
叶粢借机观察,见他面色红润,说话中气十足,想必是没有大碍了。
如此,便安心了。
“那便坐一会儿。”季仲卿道,“你今日辛苦了。”
叶粢呷了口茶,眸子闪过一丝错愕。
季仲卿懂得的,比她想象的多。
季仲卿好心的替她解惑,“小二是个古道热肠的人,他对你可钦佩的很,把你不同寻常的伟大事迹都告诉我了。”
现在他了解的叶粢,终于也和旁人一样多了。
他期待有一天,能成为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
“我算不得伟大。”嘴上否认,叶粢心里是高兴的,“我治病可是收银子的。”
无私高尚的人,才称得上伟大,叶粢照此还差得远。
“两者并不冲突。”季仲卿可不是这样想的,“况且能够拒绝皇上赏赐,心怀黎民百姓的人,已经很了不起。”
叶粢收敛笑容,一本正经,“仲卿公子对我的事情,倒是清楚得很。”
她不喜欢旁人探究她的私事,对她评头论足,无论评价是好是坏。
“我本无意冒犯,实在是你声名远扬,百姓无一不在赞叹,这话化作春风,自然吹进我的耳朵。”
季仲卿说的是实话,他从未主动打探过什么,都是旁人情不自禁说出来的。
这大概就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仲卿公子准备在大姜待到何时?”
人尽皆知的事,叶粢不在意他知道,但他毕竟是魏国人,还是皇室中人,一个人悄无声息的留在大姜,总归不是一件令人放心的事。
“主上圣谕,是让我代表魏国与大姜结亲,任务完成之前,我是不能离开大姜的。”
身负皇命,是去是留,已由不得季仲卿做主。
能在大姜遇到叶粢,不负此行。
现在若说要走,恐怕已舍不得。
“那要进宫面见陛下才是。”
楚洵若知晓了他的存在,叶粢便安心无虞了。
“待我伤势痊愈,自会去的。”季仲卿比她以为的,更迫不及待的见楚洵。
“仲卿公子乃长公主之子,为何独来独往,不见仆人随行伺候?”
以他目前的情况看,的确不该孑然一身。
叶粢时而怀疑他的身份,时而怀疑他来此的目的,无论如何,此事透着古怪。
她的想法,季仲卿窥探的一清二楚,指着身上的伤,他耸耸肩,满腹无奈,“仆人忤逆犯上,逃得不见踪影。”
明明是件悲愤的事,他却表现豁达,心胸宽广,可见一斑。
“那你可要当心。”叶粢说道,“莫让他得逞第二次。”
仆人尚且能陷他于不义,看来他的武功还有很大进步空间。
不然他日是否可以活着回到魏国,都是一个问题。
“你是在担心我?”季仲卿眼前一亮,语调跟着欢快起来。
叶粢汗颜,这都是哪儿跟哪儿,乱七八糟,不知所谓。
“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大姜。”她纠正道。
人生最可怕的,就是凭空出现不该有的幻觉,害人害己。
季仲卿懵了下,不明所以,“此话怎讲?”
“你在大姜有了闪失,魏国会找我们麻烦。”
换句话说,只要离开大姜境地,他的死活,叶粢全然不顾。
季仲卿嗤笑了一声,“叶粢倒是爱国,处处在为大姜着想。”
“这是我的本能,也是责任。”
“若不考虑大姜,你可还会说刚才那番话?”
“仲卿公子这是何意?”
叶萱敏锐的察觉到,季仲卿这番话另有深意,拧着眉头,她不耐的问道。
他的问题,实在太多,叫她心烦。
“没有意思。”季仲卿道,“感慨罢了。”
“我是大姜的人,做事无法不站在大姜的立场,这种问题毫无意义,仲卿公子休要再问。”
两人各有各的立场,叶萱求同存异,但某些显而易见的事,他也不必提起。
“只要是为了大姜好,你做什么都愿意吗?”看似随口一问,但其实季仲卿无比在意答案。
“不。”与他想象截然相反,叶粢摇头,“前提是不能伤害我。”
重获新生,让她把自己的生命放在了第一位,任何人都动摇不了。
“有我这,没人敢。”
只六个字,引得叶粢惊呆错愕。
“仲卿公子好生休息,我告辞了。”
在他说出更令叶粢震惊的话之前,她准备先离开。
季仲卿快了她一步,“叶粢,你还记得我对你说,看了我的身体,就要嫁给我的事吗?”
“我也说了,这是大姜,不用遵守魏国规矩。”叶粢喟叹一声,无可奈何。
她救人是本能,不是来给自己添麻烦的。
早知道魏国这么多规矩,当初将他裹成粽子,不知省去多少烦心事。
“但我是魏国人,不能置之不理。”季仲卿有他的坚持,一条路走到黑,“你可愿意嫁我为妻?”
“……”
叶粢目瞪口呆,眨了眨眼,她以为她是在做梦。
这段时间是怎么了,都要娶她?
她不记得,自己何时变得这般讨喜?
况且他们是喜欢叶萱的,争抢的还是她,季仲卿确定没搞错对象?
“难道热心肠的小二没告诉你,我订亲了。”
震惊之余,叶粢不忘让他死心。
这门亲事不是一无是处,关键时刻,总算派上用场。
“和谁?”
“楚羽麟。”
“大姜的六王爷?”
季仲卿熟悉的,不是某个人物,而是整个大姜。
叶粢念得出名字的,他都知道。
巧合也好,刻意也罢,真叫人没办法安心。
“是。”叶粢冷脸,道,“你对大姜,未免太关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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