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双双侧头看着聂尌十分认真的神情,竟然鬼使神差的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聂尌不明所以,又往钱双双这边凑近了几分。
“我只是……哈哈。”钱双双像是被戳中了笑穴一样,明明在说着很严肃的事情,但她却还是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我只是觉得,你也是会说‘八竿子打不着’这样的话的吗,实在有些难以想象。”钱双双一边说着,一边又竭力的憋着笑,嘴唇紧紧的抿着,不让自己笑的肆意。
聂尌微微怔了一瞬,他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钱双双说的是什么。
原来是在笑话他刚才的言语,他有些无言,又觉得有些气,但看原本沉郁的钱双双此时眉眼笑开,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那个她。
他也跟着笑了笑,捏了捏手中的那只手。
“这话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他问。
“不是不能说,只是由你说来很是奇怪啊,我是想象不到,你竟然也会说这样的俗语。”
“那我该如何说?”聂尌看她又这般鲜活起来,不由的又想着让她更开心些,就算是暂时,也要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唔……”钱双双还真的拧着眉头想了起来,想了一会儿,她说,“你啊,应该是满腹的经纶,出口的话也是文邹邹的,满口的之乎者也,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是这么觉得的。”
那个时候,她与他初见,她看着一身正气的他,满脸写着生人勿近,我是端正严肃的人,如今想来,倒是她惯性思维了。
钱双双和聂尌交谈下来,经过刚才那一番笑闹,一时倒真没想起那些让人不愉快的事情。
“我又不是书生,先生,为何要满口的之乎者也?”聂尌瞧着她,心道,难道他在她心中就是那般的样子么。
那样岂不是,她把他当成教书先生了不成。
“你还真说对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差点还以为你是那种老古董,老古板呢。”钱双双眼眸笑的眯起来,憋笑着看着聂尌。
聂尌眨了眨眼,这回他是真有些困惑了,“我老……吗?”
虽然比起二八年华的钱双双,他确实没有那般年轻,但他也不过及弱冠,何至于谈的上“老”?
钱双双觉得,她似乎踩到了什么雷,所以她在抬脚前,连忙转移话题,“你呢?”
“什么?”
“你第一眼见到我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我貌美似天仙。”她故意这么说,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不然就感觉很是压抑。
可她没想到的是,聂尌在沉吟过后,缓缓的点了点头,他直说了一个字,就像是一阵微风吹过耳畔一样。
天边响起一道雷声,轰隆隆的震耳欲聋。
一道闪电划过,将原本就亮堂的屋内照射的更加闪亮,随后又归于平静。
钱双双没有听清聂尌刚才说的什么,但她一直侧着身,与聂尌面对面,所以她很清晰的看到了他的口型。
他说:“是。”
心里仿佛有什么触角轻轻触碰过后,转瞬即逝的离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但那触角残余的感觉,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在聂尌那深深地目光中越发的清晰。
她被这一声突然的惊雷吓的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聂尌便伸出另一只手,替她捂住了她的耳朵。
她看到他的口型,似乎在说:“不要怕,有我在。”
是啊,有他在,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钱双双没有告诉他,她其实并不怕闪电,也不怕打雷,只是因为刚才突然响起的雷声,才会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但是她看着聂尌侧过身,眉头微皱的担忧的看着她,感受着脑袋上那只温热的手掌,她也就没再说什么。
她闭上眼,即使屋外雷电交加,即使她才经历过那样可怕的事情,但她现在,似乎又重新活过来了。
是的,她该振作起来。
她现在虽然被从牢房中保释出来了,但是她现在身上杀害沈大梁的嫌疑还未完全洗清。
她可不能让保人聂尌,也背上包庇之罪啊!
……
这一夜,钱双双睡的很不好,她虽然不怕打雷,但是没完没了的雷声还是搅得人不能安睡。
更何况,昨天晚上,她还遭遇了那样可怕的事情。
所以在第二天一大早,钱双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好的躺在床上,但神情疲惫,眼窝乌青,蓬头垢面。
就她现在这模样,说是街边的乞丐也不为过。
她坐在床上,脑子里还是混沌一片,昏昏沉沉的,对于昨天晚上的事情,除了雷声吵,噩梦恶之外,别的什么印象也没有了。
她四处张望,不见聂尌的身影,心下不免有些害怕起来。
好在不过一会儿,聂尌就出现了,手上还提着食盒。
他进门见钱双双起了,便将食盒放在桌子上,走到床边看了看脸色很差的钱双双,轻声说道:“我见你睡的不安稳,给你带了一些安神的汤,你喝了,就再睡一会儿。”
钱双双摇头,她又不是猪,吃了睡,睡了吃,更何况,她又如何能安稳的睡着呢。
最近发生的事就像是一根刺,卡在喉咙口,难受的要命。
她起床洗漱,草草的用了饭,就打算和聂尌出门去。
临走前,她想起她昨天还骗县令说,她是应天府的一名小衙役。
既然做戏,就要做到底,她将自己重新打扮了一番,只是扮做了男装,一个不起眼的小衙役的装扮。
等到出了门,钱双双看着显然是雨后的世界,一切都是被洗刷过,雨是公平的,所有的一切都一视同仁。
雨后的天地间,空气很是清新,再加上没有污染,此时早晨的空气,光是呼吸上一口,就让人感觉是获得了新生一样。
钱双双深深地呼吸了几口,直到吐出了胸中的郁气,她睁开眼,眼中放出靓丽的光芒。
“聂……大人,是否要去观一观死者沈大梁。”
她的面容在晨曦单薄的日光之下,点点露珠照射进了她的眼中,使得她的眼中像是有什么晶莹的东西。
聂尌没有动,而是静静的看着钱双双说道:“你愿意去看,嗯,尸体?”
乍然听闻这两个字,钱双双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一种名叫惊惧的东西从她的脚底一直蹿道天灵盖。
但她眼神却很是坚定,“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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