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叔……”沈忠和都被气笑了,“真的是不知死活,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之前一直都有联系,你二叔把我们的主船的位置用点燃烟花的方式告诉对方,对方在约定好的时间将我们包围。”
“等等……”沈忠和朝着梁洁雀摆摆手,“点燃烟花的方式?您的生辰烟花?”
“对!”梁洁雀朝着他笑了笑,“之前不是大家一起吃的晚饭吗?然后你二叔就提议说,难得在海上过一次生辰,不如痛痛快快的放个烟花吧。这些烟花还是他从乌俾城的番商手里买到的,花样要被我们大夏的烟花要多得多,听说特别的好看。”
“听上去确实是很不错啊,这就是他之前要从您的生辰礼物?”
“是的,这就是他要送我的生辰礼物。”梁洁雀看看沈忠和,笑了笑,“我当时根本就没有别的想法,除了感动就是感动,在想着自己最爱的人为了自己准备生辰礼物,跑遍了整个乌俾城,心里甭提多开心了。”她苦笑了一声,“那个时候有多感动,后来就有多懊恼,就有多悔恨。”
“这是二叔的错,跟您没有关系。”
“没错。”梁洁雀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他们确定了主船的位置之后,等到入夜了,所有的人睡的最熟,值夜的人精神最萎靡不振的时候,在二哥的接应下,悄悄的潜入了主船。可能因为义父和大哥提前做好了准备,一直都有所防备,也许是因为他们潜入的时候,不小心的弄出了一些动静,惊醒了值夜的护卫,双方这才发生了激烈的争斗。”
“金大人,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他们确实是有过这种做法的,但对象一般来说都是渔船。”沈忠和笑了笑,“我们在巡逻的过程中,也不止一次的看到过类似倭人帮着渔船把水匪、海寇给打跑了的情况。”
“是啊!”金菁长长地叹了口气,“您继续说。”
“啊?他们还有这样的良心?不可能的吧?”
“这倒是,家里护卫的身手我也是见识过的,他们五个一组都打不过我,何况是倭寇。”
“金大人说的对,我就是这样想的,完全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那还真的是要谢谢他们手下留情,留了护卫们的一条命,要不然,他们的罪孽可就更深重了。当然,人家应该也不把这个当回事,是吧?”看到梁洁雀点头,沈忠和冷笑了一声,又继续说道,“就是因为护卫受伤,所以祖父和父亲才被他们控制住了?那他们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其他的问题?”
“好。”梁洁雀朝着金菁笑了笑,又继续说道,“我带着自己的侍女戳破舷窗窗户纸的时候,主船上的争斗还在进行中,但已经进入了尾声,护卫们一败涂地,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了甲板上,整个甲板……不,整个主船上就是一片的狼藉。”
“梁姨说的不错。”沈忠和轻轻点点头,“如果出现了二心之人,那就要停下来了,直到找到这个人,否则不能继续前行。”
“不乐意?”金苗苗很不解,“老爷子为什么不乐意?不会是察觉到了什么吧?”
“没错。”梁洁雀苦笑了一声,”他们应该也是有所顾虑,所以重新做了一些安排。又或者他们也有预感,那天晚上会发生一些意外,可会不会发生,什么时候发生,他们应该是不知道的。只是……“她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这个事情发生之后,直到现在,我都没有问过他们,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二哥也已经不在了,也为了他的愚蠢而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我再去问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如果纠缠不清,反而还会勾起大家不好的回忆。那个时候,我们本身的关系就不是很好,也没有必要再雪上加霜了。”
“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梁洁雀轻轻摇摇头,“现在想想,二哥白天那会儿的反常,恐怕不单单是大哥发现了,义父应该也发现了。等到他们两个的争执暂时告一段落,大哥可能会去找义父商量,觉得还是二哥有些问题,想要讨论出一个对策来。你们可能没有长时间的在海上航行过,这种航程最怕的就是人心不齐,万一有人存了不好的心思,或者存了二心,那就是致命的、毁灭性的打击。”
“他们真的是……”沈忠和无奈的摇摇头,“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那还好。”沈忠和点点头,“我其实担心的并不是他们,而是他们雇用来的倭人,那些人手底下没个轻重的。那些倭人向来都是里外不一的,表面上或许答应了,没准儿心里根本就不那么想。他们这一次,倒是心里还有点数,下手还知道要有个轻重。”
“等一下。”金菁打断了梁洁雀的话,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不好意思,梁姨,我有一个疑问,你们不是还有一个护卫船?主船都被人控制了,那艘护卫船又去哪儿了?船上的护卫都睡死了吗?”
“倭人的脑子能想到这一点?他们怕是连大夏的话都听不明白、也不会说吧?”
“基本上没有,遇到最多的就是一般的水匪,有的时候,还能遇到这些倭人帮个忙,把水匪给打跑了。”
“是啊,一个能打的、能力挽狂澜的都没有。所以,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主船的控制权落在了倭寇的手里。那些倭寇,我该怎么说呢?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人,也没有见过什么真正的战争,可我一看就知道,这些人身经百战,跟普通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浓浓的杀气,眼神里都透着凶狠的光芒,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了。”她轻轻叹了口气,“以前我也听义父、大哥和二哥说过,海上最凶狠的并不是那些未知的海浪,也不是那些海匪,而是这些神出鬼没的倭寇。”
“哪怕那些人找不到准确的位置,就是闻着硫磺的味道,都能摸到那里去,是不是?”
“肯定不是他们,应该是雇佣他们的人,胡商背后的那个人,来之前已经提点过他们,不许让他们下狠手,只是稍微教训教训而已。所以,那些护卫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并没有其他的问题。而且那些伤也不是很重,因为没有伤到根本和筋骨,养个十天半个月的就能好了。而当下,他们确实只能倒在甲板上动也不能动,不能阻止那些侵入者的行动罢了。”
“就是这么回事,所以,就显得有些寡不敌众,在双方交手的这个过程中,护卫们一直都是出于下风的,被那些倭寇压着打的。至于胡商率领的倭人,实力确实是非常强,可是那一次好像并没有尽全力,十成的实力只用了一两成,全程都是收着打的。”
“他们以前遇到过?”
“没错。”沈忠和点点头,“后来呢?结果应该不用说,这场争斗是我们输了,对吧?”
“那就不知道了。”梁洁雀轻轻摇摇头,“可那天是我的生辰,他们觉得不能扫兴,所以,虽然很不乐意,但还是同意了。二哥买的烟花非常多,但因为我们在不同的船上,所以,不太方便,就全部在主船的甲板上放了。但我不得不承认,番商的烟花做的确实是好看的,有很多的图案都是我以前不曾见过的,颜色很鲜艳,非常的漂亮。这场烟花盛宴整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以主船为中心的这个范围内,空气里飘着浓浓的烟花味儿,甚至整晚都没有消散。”
“也许这两种可能都有,是不是?”
“梁姨说的对,纠结这个,其实是最没用的。。”金菁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事情过后再去问,那就是在戳大家共同的伤疤,让大家再次面对那些不堪的过往。”
“没有。”梁洁雀轻轻摇摇头,“他们只是被控制住,并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我刚才说了,胡商和他背后的主人,要的是彼此之间继续合作,他们连护卫都不愿意伤,何况是本家儿呢,对吧?”
“是啊,请过来的那些护卫呢?不会是遇到危险,自己就跑了吧?”
“金大人说的对,护卫船和船上的人呢?”沈忠和微微一皱眉,“他们都不见了吗?主船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们不知道来救援吗?”
“为什么会这样?”金菁很不解的看看沈忠和,又看看梁洁雀,“他们不是一直都打劫渔船或者商船的吗?怎么还能帮忙打别人?他们把水匪或者海口给打跑了,是自己接下来要把这个商船或者渔船给抢了吗?这是不是就是俗称的……截胡?”
“确实是我们输了。”梁洁雀一摊手,“因为主船的护卫人数并不是很多,战力嘛,看跟谁比,要跟普通水匪相比,那还是强的,但要是跟倭寇比,就没有那么强了。”
“收着打的?”沈忠和微微一皱眉,“为什么?要活口?”
“也许吧!”梁洁雀看看沈忠和,轻笑了一下,“那天白天的时候,非常晴空万里,可入了夜却不知道为什么,天黑的要命,不点灯根本什么都不看不见。他们悄悄潜入进来,肯定是不会点任何灯、点火折子的,一定会摸着黑来的。所以,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什么意外,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的,但是我一意孤行想要放烟花的,义父和你父亲都不太乐意。”
“怎么可能?”梁洁雀听到金菁和沈酒的话,有些哭笑不得,“那些护卫其实都是自己家的,没有道理抛弃主家儿自己跑的,不是吗?只是护卫船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离主船和我的船都很远,从我的舷窗看出去,基本上只能看到一个影子。至于船上的护卫,我甚至连影子都没有看到,完全不知道去哪儿了,所以,我才会很担心,才想着要自己的护卫去救义父和大哥。但是后来他们双方谈崩了,胡商要对义父和大哥下手的时候,那些护卫就突然出现了。”
“当然了,他们心心念念的就是特别通行证,自然是要留活口。虽然勾结了你二叔,用了这样的法子来胁迫人,可终归是没有伤人性命,还可以有回转的余地。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他们想的就是,万一以后大家还能一起共事,再次见面的时候,不至于那么的尴尬。”
“突然出现?”沈忠和微微一愣,“是祖父安排好了吗?”
“什么截胡啊?”沈忠和忍不住笑了一下,“金大人,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倭寇不是什么人都抢的。”
“对,小满说的没错,他们不是什么人都抢的。在海上呢,就是劫匪也要分三六九等的,倭寇应该是地位最高的那一个,他们只打劫商船,那些小商船他们还看不上,都是西域的大船,还有大夏出海的那些大船,那上面有很多他们所需要的东西。”
“成气候的海寇位列倭寇之下,他们的目标,除了那些大商船,还有一些中等的商船,至于其他的,也不再他们打劫的范围之内。剩下的呢,就是那些水匪和被水师打散了的海寇,一般来说,他们打不过水师,也打不过成气候的海寇和倭人,所以,他们的实力不强,没能力去打劫那些大商船、中等规模的商船,就只能抢那些零零散散的小商人的船,还有就是我们这些渔船了。但是吧,只要附近有大海寇和倭人的踪迹出现,他们嗖的一下就跑了,因为他们知道,那些家伙看到他们的行为肯定会过来干预的。蛋这个规矩是怎么形成的,我们也不知道。每次那些倭人或者大海寇帮了我们,我们都会给他们一些报酬,有的时候是刚打捞上来的鱼,有的时候就是处理好的鱼干。他们有的时候会要,也会给渔民一些东西,当作交换,蛋有的时候根本就不会要,打跑了那些水匪和小海寇,他们就扬长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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