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闺女的心疼自己爹了。
安宁能说什么,只能说:“是不是的有什么打紧,不都这么过来了么,你看着你爹苦,可你想想早先村子里那些人就不苦么,一年到头累死累活的,最后也不见得吃得饱饭,不说见官了,就是遇见个差役都得点头哈腰的,你想想早先交秋粮的情形。”
孙小可还真记着呢。
每回交秋粮的时候一家子都是战战兢兢的,就怕被克扣了。
她还记得有的人家因为秋粮交不够被打的,还有的被罚着做苦役,家里的顶梁柱被带走好几个月,回来都能脱一层皮。
“人活这一世,哪个容易啊。”
安宁拉着孙小可往屋里走:“你爹就算是卑躬屈膝的,可最起码吃的饱穿的暖,也能给你提供更好的生活,这便足够了。”
真的就够了吗?
孙小可总觉得不够。
她要是还在村子里的话,她或者没有什么野望,只是想着努力生存下来就行了。
努力生存,就是她之前要拼命去做的事情。
可到了京城,见识了那么多,尤其是在跟洪先生学习之后,孙小可总觉得心胸中激荡着什么,她老是觉得憋闷,想要把胸中的那股气发出来,可却又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办,也不知道她到底要的是什么。
安宁看着孙小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她当时没说话。
第二天,洪先生上课的时候,安宁旁听了一回。
她突然间就明白了。
过了两天,萧元休假回来,安宁就和他说了孙小可的事情。
萧元沉默良久:“这条路可不好走。”
安宁笑了笑:“哪条路好走?让你闺女耽于后宅?你就不怕把她给憋死?”
萧元思量一会儿:“如今这环境不好,要是放在现代,咱们完全可以带着她实践,但是这会儿可不好说……”
自己闺女有雄心壮士,她自己还没意识到,但安宁和萧元已经看出来了。
既然看出来了,就得成全孩子。
他们当了不知道多少世的父母,哪一世不都是想方设法的给孩子他们想要的,帮着孩子成功呢?
难道这一回就因为孩子想要的有些难做到,想法有点不太切合实际就放弃吗?
那可绝对不能的。
在他们俩人的字典里,就没有放弃这俩字。
安宁想了整整半天的时间,等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和萧元说:“你没有时间管她,我却是有大把时间的,这么着吧,我先带着她。”
“你想做什么?”
萧元问。
安宁在他手心写了四个字:三教九流。
萧元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抱住安宁道:“往后要经得住抵毁了。”
安宁就笑:“你经得住别人嘲笑就成。”
萧元能够做高高在上的帝王,掌管一个帝国,也能弯得下腰,做宫中的献媚讨好的太监,人生百态他都经历过,区区嘲笑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两个人商量好了,第二天萧元一早就回宫去了。
安宁就带着孙小可出去转悠。
打这一天起,孙小可的功课就变了。
她上午跟着洪先生学诗书,下午安宁就带她混迹京城各处。
安宁也是没办法的。
大周朝虽说不是什么盛世,但承庆帝并不算昏庸,国家也没有什么大的灾难混乱,孙小可的想法就不好实现。
而且,孙小可还是个女儿身。
这在古代社会有许多的不便。
当然,孙小可若想要上位,也有一个法子,便是想法子进入后宫,先是争宠媚上,若是生下皇子的话,就可以母凭子贵,将来她就可以仗着身份做些事情,渐渐的夺权。
可安宁和萧元都不愿意让她走这条路。
再者说,孙小可如今和许喧的感情挺好的,孙小可应该也不愿意去后宫呆着。
最主要的就是安宁也是个要强的。
她也憋着一口气,早先,她常听人说女人靠着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
便如那位很有名的女帝一般,最先走的还不就是征服男人的路,靠着帝王上位,然后暴露野心。
一般来说,在古代女人掌权走的都是那样的路,好像除了那么一条路就再无路可走。
安宁就想试试看别的路能不能走得通。
要走别的路,就得先把孩子锻炼出来。
萧元的身份在那里,小可又是个女孩子,她不可能走正道。
这正道说的是读书上进,靠着读书做官,然后架空帝王之路。
这条路小可不能走。
那就只能别辟歧路了。
反正她就是个太监的女儿,那不学好,跟着不安份的亲娘混迹市井,和三教九流打交道,这也说得过去。
要是这么弄的话,也就是好些人嘲笑萧元,看不起孙小可,是再没有人会怀疑萧元有什么不轨之心的。
便是承庆帝只怕对萧元都要更加器重一些。
这日,孙小可上午的学习完成,才拿着书往外走,许喧就叫住了她。
孙小可停下步子:“喧哥哥。”
许喧笑了笑,摸出一个簪子递给孙小可:“这是我在银楼里订制的,送给你。”
孙小可笑着收下,很珍重的放好:“这几天我娘教我做鞋,等我学会了给你做一双。”
许喧笑的腼腆:“别累着了,要是不成就别做了,扎着手就不好了。”
“我巧着呢。”孙小可特别得意的一昂脖子:“我娘都说我手巧的很。”
她想起一件事情:“下午我和我娘去听安喜班的戏,你去么?”
许喧摆手:“不去了,我还得写先生布置的功课呢,先生说今年让我下场一试,我想着多学些……”
这么着的话,孙小可也就不邀请许喧了:“那行,我过去了跟安老板学一出戏,回来唱给你听。”
孙小可往外走,许喧又叫住她,伸手把她有点散乱的头发顺好:“出去别玩的太晚,早些回来,我娘做了好吃的,晚上和伯母去我家吃饭吧。”
“行啊。”孙小可答应的可爽快了:“许姨做的饭可好吃了,我娘特别爱吃,我们晚上一块过去。”
她说完话蹦蹦跳跳的往外走。
安宁就在外头等着呢。
母女俩也没在家吃饭,出去在戏园子里吃了点。
吃过饭,安喜班的演出就开始了,才开始的一折戏不是安老板唱的,是戏班里几个才出徒的小戏子唱的,唱的虽说不是特别好,也能听得过去。
孙小可一边听一边和安宁说:“唱的还行,可怜见的,小小年纪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呢。”
安宁就笑道:“一会儿多给些钱,让他们能够吃的好一点,也算是尽了一份心力。”
她一边说一边起身。
孙小可就问:“娘,你干啥去?”
安宁笑着说:“我约了安老板,今儿和他一块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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