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刺史府。
萧逸乔装打扮,出现在刺史府内书房。
“外甥给舅舅请安!”
平武侯石温打量他,开门见山,“仗,快要打完了吧!”
萧逸点点头,“诸侯王已经穷途末路,今年之内,应该可以结束战事。”
平武侯石温靠坐在椅背上,全身放松,“你这个时候来见本侯,所为何事?”
萧逸面色平静地说道:“为战事结束后如何善后而来。”
哦?
平武侯石温扬眉一笑,“你想要什么?”
萧逸随口说道:“我想让大哥继承王位。”
咦?
平武侯石温眯起眼睛,“你竟然甘心将王位让给你大哥?”
萧逸自嘲一笑,“所有人都认为,我在觊觎王位。殊不知,从始至终,我都志不在王位。我不要王位,但是也不能让那个女人的儿子得了王位。”
平武侯石温轻声一笑,问道:“你不要王位,那你想要什么?你折腾了这么多事情出来,你到底想要什么?”
萧逸有瞬间的迷茫,转眼,眼神坚定下来,“我想闲云野鹤,什么都不要,自在活着,舅舅信我吗?”
信你才有鬼。
平武侯石温笑了笑,“想法很独特。本侯一直以为,你和你大哥早就反目成仇,没想到竟然是兄弟情深,你竟然会替他打算,为他争取王位。”
萧逸理所当然地说道:“大哥是嫡长子,理应由他继承王位。”
平武侯石温轻轻敲击桌面,再次郑重问道:“你确定你不要王位?”
“是!我不要王位。我早就被父王逐出家族,王位与我无缘。”
“但是你是陛下的人,你替陛下打赢了这场诸侯之战,你若想要继承东平王府的王位,陛下应该会满足你。”
“舅舅是在哄我吗?战事结束,陛下就要趁机收回诸侯王的封地,兵权,以及赋税。甚至有可能将天下诸侯王都圈在京城。这样的王位,我要来何用?除了一个王爷名头,无半点实际好处,连兵权都摸不着,换做舅舅,舅舅稀罕吗?”
“哈哈哈……”
平武侯石温指着萧逸,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他才说道:“本侯以为你是真大方,没想到你却一肚子算计。你大哥得了王位,还要感激你,殊不知没有兵权没有封地的王位,连个地方官都不如。”
萧逸低头一笑,“舅舅错了,这一回我是真心帮大哥夺取王位,并无算计。”
平武侯石温似笑非笑,“随便你怎么说,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这都是你的本事。本侯可以答应你,帮你大哥夺取王位。等战事结束,你就继续留在京城,继续领兵。我这里,暂时不需要你。”
萧逸含笑应下,“多谢舅舅!我会留在京城,做舅舅的耳目,为舅舅驱策。”
“甚好!替本侯盯死北军,一举一动都不要放过。”
“诺!”
城门已关,当天晚上,萧逸就住在刺史府。
待到次日,天不亮,城门刚刚开启,萧逸带着手下儿郎,乔装打扮,骑马冲出城门,离开了豫州府城。
……
京城。
丰收年,街头上,人人喜气洋洋。
南边打仗打生打死,只要不影响到自己的生活就成。
然而,朝臣们却笑不出来。
为何?
因为打仗,南边的赋税收不回来。
朝廷入不敷出,还要支应军队的开销。
户部从年初开始叫穷,一直叫到现在。
“陛下,没钱啊!库房空得跑耗子。”
一群老态龙钟的官员,在朝议上哭哭啼啼,好似皇帝吃了他家的米,喝了他家的水。
皇帝也很愁。
户部没钱,只能从少府调拨银钱粮草,暂解户部财政困难。
南边的战事,不能再拖下去。
而且,光靠少府支应粮草,那是万万不行的。
这个时候,世家必须顶上来,解决朝廷困局。
刚过秋收,各大世家肯定很多粮食。
永泰帝可不会客气,直接在朝议上,提出让各大世家出钱出粮,支援南边的战事。
要是谁敢阳奉阴违,呵呵……
世家官员们,自然不肯替皇帝买单。
凭什么啊?
朝廷打仗,凭什么要世家出钱出粮。
永泰帝一句话,就将世家官员们打了回去。
“战事结束,朝廷将收回天下诸侯王的封地。这些封地,到底由官府发卖,还是直接由少府接管,建成皇庄,此事朕有许多想法。朕以为,将天下诸侯王的封地都改做皇庄,这个思路很好。”
那怎么行!
大家忙活了半天,同天下诸侯王结下死仇,结果封地变皇庄,一点好处都没落下。
不行,不行!
绝对不行!
永泰帝紧接着又说道:“朕以为由官府经营发卖封地,也是一个办法。只是……南边战事吃紧,缺钱缺粮,这仗,万一输了,朕也是徒呼奈何。”
好嘛!
文臣武将全都明白了。
永泰帝为了让世家出钱出粮,连脸都不要了。
这是逼着大家出血啊!
不出血,封地改皇庄。
出了血,利益,皇室同世家对半分。
这买卖如何?
划算!
既然划算,出钱出粮也是理所当然。
章程定下,只是很多人私下里难免会抱怨几句。
“皇帝和诸侯王打仗,我们世家不仅要出兵帮忙打仗,还要出钱出粮。”
“敢情这仗,都是我等世家打下来的。”
“我们是出人出钱出粮,承担了大半的开销,却只能和皇帝利益对半分,这买卖有点亏啊!”
“亏倒是不亏,就是皇帝的手太黑,心太大。他是吃定了我们世家,知道我们不可能坐视诸侯王赢下这场战争,有恃无恐。”
“的确是有恃无恐。”
抱怨归抱怨,该出的粮食,该出的钱,一样都不能少。
……
凌家是当世有数的大世家,当然也要出钱出粮。
凌长治身为朝廷命官,不能擅自离京。
替朝廷出钱出粮的任务,就交给了凌长峰。
凌长峰需得离京办差,亲自运送钱粮,前往前线。
这差事,是个苦差,但是锻炼人,还能趁机结交军中将领。
好处是看得见的。
凌长治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你不要嫌差事苦,你已经闲散了这么长时间,是时候打起精神,做点事情。你把差事办好,将来我替你运作一番,为你谋个一官半职。”
凌长峰直言道:“大哥知道我的性子,我是个惫懒之人,不喜官场那套。你让我做官,特为难我。”
凌长治闻言,脸色瞬间垮下来,“休要胡说八道!你身为凌家儿郎,理应出仕做官,整日浪荡成何体统。你房里的事情,我不过问。但是事关前程,你必须听我的。你放心,父亲替你安排了几位得力的管事,有不懂的就听管事安排,保你把差事完成得漂漂亮亮。”
凌长峰还是不乐意,却又不敢明着反抗,只好偷偷嘀咕,“管事就能办好的事情,何必非要派我走一趟。眼看着天气转凉,这个时候舟车劳顿,南下输送粮草,特辛苦。若是路途耽搁,过年都回不得家。”
凌长治眼睛微微眯起,“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见。你若是再敢抱怨发牢骚,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凌长峰低着头,哼了一声,悄声道:“你对我从未客气过。”
凌长治眼一瞪,凌长峰不敢再叨叨。
他心不甘情不愿,接下差事,准备启程南下。
燕云珮得知他要南下输送粮草,有点着急。
“夫君离京,那我怎么办?”
凌长峰理所当然地说道:“你当然是回弘农郡老家,赶紧吩咐丫鬟收拾行李,改明儿你和我一同出京。”
燕云珮一脸慌乱,震惊,“什么?我要回老家。那,夫君办完差事,也回老家吗?”
“我当然不用回去。大哥说了,会替我在朝堂谋个一官半职,以后我就留在京城做官。”
“夫君要留在京城,我理应也该留在京城。老家那边,我想我就不用回去。”
燕云珮才不愿意回老家,面对婆母和妯娌。
凌长峰闻言,眼一瞪,“你不回去?简直荒唐!你一个女人家,我不在京城,你和大哥同住一个屋檐下,合适吗?”
“那,那我就住到别院,亦或是住到庄子上去。总之,我不回老家。”
燕云珮态度很坚定,说什么也不肯回去。
除非凌长峰同她一起回去。
凌长峰指着她的鼻子,“你放肆!这一次,你不回去也得回去。来京城一年多,你还想逗留到何时?”
燕云珮“哇”的一声哭出来,“你休要欺人太甚!我孩子还没怀上,你将赶我老家,是想让我守一辈子活寡,连个孩子都没有。今日,别管你说什么,我就是不回去。除非你打死我,将我的尸体抬回去。”
“你,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是不可理喻,却也是你逼的。你若是肯给我一个孩子,不用你逼迫,我自个就带着孩子回老家。免得在你跟前受气。”
燕云珮被逼到绝境,突然变得强硬起来。
一朝发泄,不管不顾,将凌长峰堵得无话可说。
他气狠了,于是撂下狠话,“你不就是想要孩子!好,今晚我就给你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