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守战做事,一向简单粗暴。
收拾讨厌的人,同样如此,绝不玩迂回曲折那一套。
一力降十会,他都不屑玩手段。
一声号令,谁敢不从,直接斩杀,一了百了。
拥兵自重的地方诸侯,就是这么牛皮。
名义上,他是南魏朝廷的官员,实际上,南魏朝廷根本管不到他头上。
南魏皇帝的旨意,他要是高兴,就拿起来看一眼。
他要是不高兴,擦屁股都嫌不舒坦。
北梁朝廷,更没资格管他。
至于物资,有宝贝闺女供应,他简直爽歪歪。
他就是名副其实的边关土皇帝,天王老子。他的话,在边关,在幽州,比圣旨都要管用。
想想看,他有权,他有兵,他有钱,又没人骑在他头上指手画脚,他干什么还需要同讨厌的人玩心眼。
看不爽,打回去就是了。
心眼,那都是留给势均力敌的对手。
普通角色,享受不到他的心眼。
燕云同来到中军大营,下马,缰绳一甩,交给亲兵。
他进门,问守门的侍卫,“听闻王爷将北梁朝廷的使臣扣押起来,人死了吗?”
“世子放心,北梁使臣没死,就是免不了受几天罪。”
“你们下手最好有点分寸,别把人弄死了。毕竟,人家还是北梁的人。”
“世子放心,兄弟们下手都很有分寸。”
信你个鬼!
他直接前往签押房,经过通报,被请了进去。
不出意外,签押房只有杜先生有资格随侍在幽州王燕守战身边。
“儿子给父王请安!”
“这趟出门巡视半个月,情况如何?”
“没有发现乌恒探子。已经可以确定,乌恒王庭已经退去,退到了草原深处,行踪难觅。之前乌恒退兵,可以确定不是故弄玄虚。”
杜先生捋着胡须,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今年天气还不错,雨水丰沛,草原牧草长势喜人。乌恒不用南下打劫,足以度过接下来一年。
而且,乌恒左右两王内讧,势力大不如前。与其在边关和王爷死磕损兵折将,耗损势力却劫掠不到物资,不如深入草原劫掠其他小部落补充物资人口。”
燕云同附和道:“先生言之有理。我带兵深入草原足足千里,看见不少被打劫一空的小部落,成年男丁杀死,孩子和女人被劫走,牛羊赶走。剩下的一把火烧光,彻底绝了这些小部落死灰复燃的可能。”
燕守战哈哈一笑,“这么下去,乌恒王庭迟早会被更强大的草原部落吞并。那个什么戎狄姜氏,就很不一般。”
燕云同跟着说道:“戎狄姜氏在北梁北部劫掠了一场,吃得脑肥肠满。就算现在退兵,也是大赚一笔。
至于北梁,刘章新丧,刘宝顺登基称帝,一切都不稳,怕是没多少心思去和戎狄姜氏秋后算账。无论如何,戎狄姜氏伙同乌恒王庭南下,终归了赚了。”
“草原就是如此,一个部落衰落,一个部落崛起。想要永享太平,难!”
杜先生对草原局势不看好。
过个五六七八年,或是十几年,草原又有新的部落,又会有新的野心家。
这些野心家,首选就是南下劫掠。
燕守战大手一挥,“确定乌恒王庭退兵,如此甚好!旁的事情不用操心,几年十几年后的事情,到时候车到山前必有路。
眼下刘章死了,哎,没想到这个老家伙死得这么早这么冤,竟然死在了本王的前头。
刘宝顺登基称帝,刘宝平拥兵自重。世子啊,刘家两兄弟都是你的亲舅子,一个大舅子,一个二舅子,你要帮谁?”
燕云同摊手,“我谁都不帮。”
他很干脆,早就想好了这里面的关系,保持中立,谁都不帮,方能清静。
“谁都不帮?”
燕守战很怀疑,“你媳妇能答应?两个都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长,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自相残杀。”
燕云同很肯定,“我和宝珠早就谈过这个问题,无论如何,我绝不插手北梁朝政,尤其是他们兄弟相争。大不了,谁要是落难了,我伸手拉一把,保住对方姓名即可。如此,也算是尽到了身为妹夫的责任。”
“你和你媳妇已经谈过这个问题,甚好!乌恒退兵,边关无事,你回幽州吧。你母亲在幽州等着你,你做儿子的不回去一趟不合适。”
燕守战挥挥手,就跟打发苍蝇似的打发燕云同。
燕云同小心翼翼问道:“父亲不回去?不和母亲见一面?母亲千里迢迢回来,恐怕不光是为了见儿子一面,或许还想和父亲谈一谈。”
“有什么好谈的。”
燕守战呵呵冷笑,一脸不屑。
“本王和你母亲做夫妻几十年,她的想法本王一清二楚。你回去告诉她,和离不可能。百年之后,她要埋在平阳郡,还是葬入皇陵,让云歌给她安排,本王都没意见。燕家的祖坟,她不稀罕,本王不勉强。”
燕云同有惊奇又好奇,“父亲和母亲多年未见,就不想看看母亲如今什么样吗?还有,父亲怎么知道母亲的想法有没有改变,万一这一次母亲……”
“没有万一!”
燕守战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道:“你母亲对本王的看法,十年如一日不曾改变。同理,本王对你母亲的了解,也是十年如一日,不曾有丝毫差错。
年轻那会,她还惦记着报仇雪恨。等你们都长大了,她报仇的心思歇了,就一门心思惦记着回京城。
好啊,本王满足她,本王什么都满足她。见面就不必了!等哪天本王死了,直接葬入燕家祖坟,守护子孙后代。
至于她,她一日未死,一日都是我燕守战明媒正娶的妻子。妄想脱离燕家,做梦。我燕守战的妻子,只能姓萧,只能是她。”
这是攒了多少年的怒火啊,瞧瞧他那纷飞的眉毛头发,说怒火中烧都不恰当,分明是雷霆怒火啊!
燕云同:“……”
做燕家儿郎,辛苦啊!
遇到一个暴躁的爹,还有一个万事不管的娘。
他夹在中间,真的好辛苦啊!
“我回幽州见到母亲,要是母亲问起父亲的情况,我该怎么说?”
“直说!”
燕守战眼一瞪,眉毛一扬,气势足足十米八。
“你告诉她,要回平阳郡赶紧回。要是拖着不走,哪天有个三长两短,本王不负责送她去皇陵,只会将她葬入燕家祖坟。”
燕云同头痛,无比的头痛。
这类话,他做儿子的,怎么可能说出口。
要命啊要命。
能不能放过他,给他一条生路啊!
“父亲还是亲自同母亲说吧,我走了!”
“臭小子,给本王站住。本王准许你走了吗?”
燕守战作势要打人,燕云同赶紧躲开。
杜先生适时站出来劝解,“王爷息怒!王爷和郡主多年未见面,如今,都已经年过半百,人生时日无多。见一面就当是了却一桩心事。而且,眼下边关无战事,王爷也该回幽州修养一段时间,让大夫给王爷调养调养身体,争取长命百岁!”
呸!
“本王不用调养,也能长命百岁。”
燕云同偷偷翻了个白眼。
不调养就想长命百岁,做梦吧!
身为武将,没有三灾六病,却有数不清的大小暗伤。
都是长年累月累计下来的伤。
年轻力壮,还感觉不到,靠着身体硬撑。
年龄上来后,不是这疼就是那疼。
总而言之,武将的晚年,都是一把辛酸泪啊!
常年伴随汤药,都是正常操作。
他就说道:“正好,我觉着在边关够伤的,这回回幽州一定要好好调养一番。父王身体强健,不需要调养,儿子我可没那么好命。”
燕守战眼一瞪,“别对本王用激将法。本王不耐烦见到你母亲,你母亲肯定也不乐意见到本王。”
“不对啊!母亲给我来信,分明写着希望父王能回去一趟。”
燕守战呵呵一笑,十分不屑。
“回去做什么?她不嫌烦,本王都嫌她烦。”
“父王不想知道四妹妹的情况吗?写信终究没有母亲亲眼所见来得真实。听闻,母亲还带了四妹妹的画像回来。当初四妹妹离开家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如今四妹妹已经为人妻为人母,过几年你外孙都能娶妻生子啦!”
燕守战翻了个白眼,哼哼两声。
杜先生就像是捧哏,“世子刚才说,郡主手里头有燕夫人的画像,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这种事情做不得假,我也想看看四妹妹如今什么模样。”
“郡主娘娘有心了,竟然带回了画像。这么说,公子逸的画像也有。”
“应该有。”
“要萧逸的画像做什么?”燕守战特别嫌弃。
想起这个女婿,他都是一肚子的火气。
这么多年火气还没消散,真够小鸡肚肠。
亏得当初萧逸还帮他打仗来着。
“萧逸就是个灾星,霉运缠身。若非云歌气运旺盛,救了他一命,他早就死了!不要在本王面前提起他,以免本王也跟着沾染霉运。”
燕云同龇牙咧嘴,做了个鬼脸,
“父王决定了吗?和我一起回幽州?我现在就安排启程逐项事情。”
“慢着!本王有答应回去吗?”
“反正我就当父王要回去。就这么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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